“文科怎么了?”
理科女生一般都瞧不起文科男生,觉得一个个柔柔弱弱翘着兰花指埋头文献资料中,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死记硬背了。那时候班级里开玩笑想说谁娘都直接骂,“你小子学文的吧?”一般情况下得到的回应都是:“你才是学文的,你全家都是学文的。”当然这个景潇是不敢说的,“没什么。”
江林沣看穿她的心思,微微一笑,“爷不爷们儿跟学什么专业没有关系,而是要看某些方面的表现。”
景潇揣着明白继续装糊涂,“江少说得是。”
“别叫我江少。”
给你毛病的,叫江总不行江少也不行。
“江林沣。”
江林沣不满意,“你不嫌字多累嘴呀。”
累是有点,可是减一个字景潇也喊不出口呀,减两个字的话估计自己都忍不了,落得一地的鸡皮疙瘩,奔南墙就得撞。
“叫我十七吧。”
“哦。”
这刺猬变成兔子转变也太大了,极大地满足了江林沣刚才丢失的大男人的尊严,看着那边头要低进膝盖里的兔子,说:“景潇你成年了吧,我什么意思你也看出来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兔子抬起头,小声说:“那我不愿意。”
“你……”
目的达到,景潇警告自己不能太得意,惹急了江十七当场就能把她办了,事后报案都没有警察会相信,都得以为是她扑过去强奸了江少。慢慢地起身,收了自己的杯子,留给江林沣一句话,然后走进卧室锁上门,“我先睡了,十七你自便。走的时候别忘了帮我锁门。”
这一夜景潇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梦到了宋离。
青葱的岁月,年少的人。初中情窦未开,高中学业繁重,大学可以说是人生最好的恋爱时光,出了校园之后爱情不再单纯,柴米油盐掺杂,房价居高不下,小三肆虐成风……
即便痛苦,即便伤情,景潇还是庆幸自己遇到了宋离,感谢他给了她美好的恋情,一给便是五年。
记忆中的高大帅气的男孩越来越模糊了,梦里只出现了一个大约的轮廓,声音语气却是十分熟悉的。他推了一下景潇,“起来吃饭。”景潇睁开眼睛,专业教室灯火通明,敲打键盘的声音、点击鼠标的声音、做模型的声音、打呼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分体现了建筑专业学生生不如死的生活,这已经是连续第二个晚上睡在教室了。
景潇迷糊地问:“几点了?”
“三点,凌晨。”
“离早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宋离拉她起来,指指景潇图桌上做了一半的模型,“是谁说两点之前一定要把模型做完的。”
原来是拿吃饭为名骗我起来做模型,景潇不干了,“这都两点以后了,我食言了,梦里惩罚自己。”
“景潇!”宋离的眼神好危险,“后天交图你没忘吧。”
后座的一男生乐了,压着声音探头过来说:“宋离,有你这么哄媳妇的吗,怎么跟吓唬孩子似的。”
宋离把泡面递给景潇,回那男生一句,“你当她大呀。”
其实大部分事情景潇知道该怎么处理,大学里人际交往中的小手段能复杂到哪去?她一看就透,但是因为知道宋离会帮她想,会帮她处理,她喜欢宋离这样宠着自己,设想周全,所以渐渐的她就不去想了不去管了,于是越来越懒。
宁一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她,背着宋离问她,“你智商退化了还是老年痴呆了,要真有什么大病你可得跟我说,这男生是你雇的专职保姆吗?”
景潇说:“我乐意这样,挺好的,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多累呀。单纯点不好吗?”
“不毒舌不算计那还能是景潇吗?你可想好了,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别扮演角色时间长了,丢了真正的自己。”
哪个才是你?宋离的声音一声一声的质问。
景潇惊醒了,一头冷汗。
拉开窗帘,天阴的,飘着小雨。景潇看了眼墙上的地图,不知道现在德国是什么天气。02年的世界杯让景潇喜欢上了德国的硬汉守门员卡恩,刚上大学二外就报了德语课发愤图强,要去德国找卡恩一诉衷情。可是不久之后就移情别恋要学意大利语,去米兰看帅男。讽刺的是,一直陪景潇上德语课的宋离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德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她要到卡恩的签名。
回忆有点泛滥了。景潇给了自己一巴掌,压下了自我悼念的小火苗。
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赫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不明物体一块。走近一看,吓了一跳,江林沣肯定有自虐倾向,有几百平方米的豪宅不回,窝在她几百块钱的破沙发上睡了一夜。
看他蜷缩成一团的样子,景潇有点自责,早知道就给他条被子了,真冻出啥事来,以江十七不咋地的人品,还不得赖上她。医药费就不能少赔了,可惜唯一认识的医生还是给人流产的。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一屋子的烟味。景潇自己也抽烟,闻烟味习惯了,又怕吵醒了江林沣,没敢开窗,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餐。
面包涂好黄油刚放进烤箱,感觉身后有人声,回过头,刚刚起床、头发蓬乱的江林沣就站在身后,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灰色的袜子厚厚的,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他睡眼矇眬,即使没戴眼镜,眼神也挺温和的。
景潇问废话,“醒了?”
“嗯。”
“等一下,早餐马上就好。”
“嗯。”
看着江林沣不太自然的表情,景潇了然一笑,“左手边浴室里有新的牙刷,牙缸用我的吧,要不,这里有那么多杯子,你随便挑一个。”
江林沣点点头退出厨房进了浴室,一会便传来水声。
景潇煎好了两个鸡蛋,培根切片,芝士片用微波炉转了一下,软软的拉丝。探头问江林沣,“你早上喝什么?”
江林沣正在刷牙,模糊不清的问:“有什么?”
“咖啡,豆浆,牛奶,美禄,美禄加牛奶。”
“黑咖啡。”
“没有。”
江林沣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正在吃香蕉的女人和盘子里完全西式的早餐,“哪有饭前吃水果的,一大早就吃香蕉。”
“谁家孩子一大早这么多问题,周六幼儿园放假是不是。”
江林沣瞪她,景潇慈爱的一笑,“乖,美禄可好喝了,赶紧喝,比高乐高好喝。”
江林沣知道,这刺猬是绝对不会问为什么他昨晚没有走这样的问题自找麻烦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家的破沙发。
“明天跟我去爬山。”
“有方案要做。”
江林沣撕开金黄色散发着黄油香味的面包,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说:“下周二鼎峰那个项目效果图是不是要拍板?”
“我……去。”
果然是只聪明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