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傅花白的胡须,但精神抖擞,他一一走过小公子们面前的画,时而批评,时而夸赞。
小雅涵蹑手蹑脚拉着我走到大皇子身后。只见画板上,正是那湖边枯枝垂柳,但妙就妙在大皇子用的是暖色,将阳光洒满画板,给这冬景带来些特殊的温暖,而画板的正中,竟是雅涵公主和我。
从画的角度来看,他选了雅涵为主,我为辅,而我正好是正对湖面,所以我是一个侧容。而认真观看大家画画的雅涵,显得灵动可爱,惟妙惟肖。
“是我!是我!”小雅涵开心极了。
“嗯,太子殿下的画技真是日益精进啊。”身边传来老太傅的声音。我往右侧看去,原来不远处,便是刘曦的画板。
老太傅似乎很欣赏刘曦的画,在画板上指点,“太子这小女娃画得栩栩如生,女孩托腮沉思,似是有满腹心事,与这冬景尤其相配。
我凑上前,一看,愣住了,与刘寒珏同样的背景,但是画上,却只有我,周围的景物被水虚化,使整幅画只显出我一人,如同整个世界里,都只有这个托腮沉思的小女孩。
“还请太傅多多指点。”刘曦非常虚心。
“太子将周围的景物虚化处理,非常恰当,不过,这冬日湖边必然有风,若是将女娃的发带略微轻扬,就像这样。”老太傅在画上添了一笔,立时,整幅画比原来更加生动。
但是,我却觉得原来那静态的描绘更加突出人物的虚幻感,那种朦朦胧胧,如夹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美,更让人动心。
于是,我忍不住了,毕竟这画的是我,我就扯老太傅的衣袍。老太傅往下看来,笑了,“哟,看看谁来了,原来是我们的小小美人。”太傅完全把我当小孩,还捏我的脸蛋,“多亏了你,殿下和公子们,才能画上这人物图。”
“太傅,他是小喜子,不是女孩。”太子刘曦笑着解释,“这身女装是太平公主顽皮,让他穿上的。”
“哎哟哟,老臣真是老眼昏花了,这孩子这么装扮起来,可真是雌雄莫辨啦。”老太傅很和蔼,很慈祥。
了解了太傅的脾性,我就不怕了,我指着刘曦的画板,“老太傅,小喜子喜欢殿下一开始的画法。既然周围的景物已经虚化,那这人物,自然也可实可虚。”
老太傅一怔,捋着胡须略带几分探究地看着我。大家再次围了上来,围观我这小太监和老太傅的理论。
“一个在虚实之间沉思的小女孩,是否更有超脱空灵的感觉呢?”我认真地点评刘曦的画,“既然是空灵世界,那何来空间时间?万物静止,只有那不可见的神思在动,老太傅,这画不该有风。”
“咝——”老太傅长长地抽了口气,更加仔细地打量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对作画却有如此见解,看来是老夫错了。”
刘曦在旁频频点头,面露一丝骄傲,“太傅,这小喜子还会猜字作对,聪慧过人。”
“是吗?”老太傅笑了,“那我可要考考你了。”
我一怔,考我?这可在我意料之外,我不想继续玩下去了。
“三页纸,小喜子,是何字?”
我开始不说话,不回答,傻愣愣看着太傅。
“太傅,这小喜子有个怪毛病,你得激他,他才会开口。”刘曦说得几分自得。我抑郁,刘曦出卖我。
“哦?呵呵呵,有趣有趣。”老太傅捋了捋胡须,“好,老夫来激他一激。嗯,小喜子,请听好,老夫这次出一个上联:小小神童入皇宫,眼耳口鼻俱全,下面没了。”
抽眉,这像是太傅说出来的话吗?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妖孽才子。
“殿下,看来你高看了这位小喜子了。”老太傅继续激将。刘曦也是叹了一声,“我只与他玩过猜字,这对对子,确实没有对过,太傅,或许小喜子真的不会吧。”
我额头发紧,沉沉道:“老学究搓麻将,东南北中皆有,五方缺一。”
“哈哈……”我刚说完,老太傅就大笑起来,没想到他听懂了。看来我都不用解释了。
“太傅,您笑什么?”刘曦有些不解,“小喜子这下联工整,有何可笑之处?”
大家都目露疑惑。老太傅挑了挑眉,“殿下,你这小喜子是在骂老夫缺心眼呢。”
“啊?小喜子,你好大的胆子!”刘曦故作严厉地斥责我。我也不看他,只用自己纯良无害的眼睛看着老太傅。
老太傅捋了捋胡须,“各位殿下公子有所不知,这缺西是南方一种土语,便是缺心眼的意思了。”
“小喜子,你是从何学来这猜字对对?”老太傅进入正题。我老实回道:“跟隔壁一个秀才学的。”
老太傅点点头,也不生气,“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机智过人。”
这老爷子真好,我喜欢。于是,我上前就抱住了他的腿。他哈哈大笑,还将我抱起,说道:“你做太监,真是可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