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我认为他一直希望我和老妈能够摆脱他对我们的影响,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他当时离开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
“我说的对吗?”
周衍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久到知乔几乎以为他会不告而别的时候,他却忽然苦笑着说:“你果然是蔡的女儿。”
“别再说了!”知乔大喊,“别再说我跟他有多像,我没见过他,从十二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但你却能知道你父亲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觉得笼罩在他身上的雾渐渐散去。
“没错,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他的口吻,像是在讲一个温暖的故事。
“……”
“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去找你是我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
他转过身,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垂下眼睛,笑了笑,“因为他一直很想你。”
“……”
“有时候我们在晚上喝酒,他常常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跟我们说你的事情。他说他带你去登山,你很害怕,但登到山顶的时候,你非常兴奋,‘简直比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还要高兴’——是的,那就是你父亲的原话。或者说些你小时候干的蠢事,事实上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件,我几乎都能背出来,但他乐此不疲。”
“……”
“我想他一定非常遗憾、非常难过。”
“?”
“没能看着你长大,没能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说得没错,我替他作出了选择。”
知乔别过头去,竭尽全力忍住了眼泪,却还有一颗不小心掉落下来,她装作毫不在意地悄悄抹去,那段关于登山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也许那是父亲离开家之前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旅行,她不记得自己登上山顶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她记得,那是一个暴雨过后的晴天,她看到了彩虹,就在头顶上,仿佛随时可以用手抓住一般……
“你父亲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过程非常短暂,前一秒他还在摄影机后面对我说该站在哪个位置,下一秒……就忽然倒下了。”
“……”
“他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找到你,对你说那番话,是因为我觉得……如果有一天,你能够真的了解他做了些什么,他一定会很高兴,仅此而已。”
“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知乔看着身旁操作台上的按钮,想象着父亲也曾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做着同样的事,一种悲伤的情绪在心底扩散开来。
“对不起,”周衍说,“也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应该自私地把你拉进我们的世界,所以也许……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会更好。”
说完,他拿起背包,转身打开门,没有停顿地走了出去……
知乔很想拿起脚上的夹脚拖鞋向周衍的背影丢过去,但她没有那么做。她想,也许他说得有道理,可她无法真的责怪他,她甚至想过,如果父亲来得及说遗言,说不定……噢,没有什么说不定,任何的可能性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天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知乔都没再见过周衍。她无法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但她仍然坚持每周都去冯楷瑞的工作室,当然,除了想知道关于投资的情况,也期望能在那里“偶遇”周衍。只不过,每一次她都失望。
她自己也试图去找过一些投资人,但都无功而返,她甚至鼓起勇气向老妈开口借钱,但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老妈说:“如果你跟我借钱是想要自己创业,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拿出来,但如果是为了你爸那个赔钱的节目——免谈,懂吗?免谈!”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