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旅行的意义(2)

林洛阳把杂志还到温十月手上,问:“打算去哪里?”

温十月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林洛阳的肩膀,她转身朝向汽车尾部,后挡风玻璃上贴着汽车运营区间的红色标示。温十月说:“其实我也在考虑着,如果路边有一丛花一条河,我是不是会跳车。”

她在开玩笑。他们之间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温十月无拘无束,不试图取悦,也不担心激怒。

林洛阳哈哈笑,他说:“我想,你应该跟司机说,‘我要上厕所,快放我下车’。”他说着手臂挥动,模仿着囚车里面犯人拍窗的动作。

温十月就同样发自内心地笑起来。直觉说这是与她旗鼓相当的陌生人,他们之间有进有退,不必过分计较得失与防备。

“我不知道去哪里。”温十月说,“我刚刚辞掉养家糊口的工作,随便走走,想找一个年轻英俊的部落酋长一起私奔。”

林洛阳转头看到温十月的脸。她并不是过分的好看,眉毛眼睛都是淡淡的,林洛阳想着,站远了看,是不是就会像是隔了风烟模糊不见。林洛阳笑说:“那赶紧的,趁着现在这样年轻。”

温十月反而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日好。”

林洛阳以为自己已经要激怒她。谁知温十月下句话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她问:“那么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们彼此彼此。”林洛阳半开玩笑,“我孤家寡人,来看看这深山之中,是否真有女儿国。”

温十月又是扑哧一声笑出来。林洛阳不问她,温十月倒是爽快说出来:“那山里倒是真有高老庄。”

她开他玩笑,陌路相逢的林洛阳,她将他比作憨厚滑稽的八戒和尚。电影里面通常这样的演着,他们一个干柴一个烈火需要相互慰藉。黑格尔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林洛阳和温十月,他们同样普普通通,不能免俗。

林洛阳说:“我来之前看到别人的游记,说巴马特有的候鸟人,他们一年往返一次,在山里过暑假,吃农人家的菽麦薯饭。”

十月笑嘻嘻地打断他:“那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南方天气再热,若是下过一场雨,冬天也就迅速的来了。”

林洛阳倒不在意,说着:“那么我们同样可以去看看深不见底的天坑,山里的冬天,植物仍旧欣欣向荣的绿着。”

他说,我们。语气像是熟稔许久的老知己,场景又像是被投射过文艺的光光影影,一见如故相互温暖的陌生人。

温十月说:“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和你一起走?”

林洛阳微微笑。他说:“我现在邀请你。”

温十月沉默许久。不是矜持。是反复的斟酌和思索。然后她说:“不如之后再一直往北走,沿着山边绕进东兰宜州,不知道会不会各自找到好姻缘。”

王宛宣的短信追来问:温十月,你是否仍安全。

温十月如实汇报,全盘托出。温十月说,旅行路上捡到一个男人,同时被他捡到,我们相约结伴而行。

王宛宣问:是否人贩子?

温十月对着手机笑得欢畅,还是那个王宛宣,她可爱直白,不留余地。温十月认识的这一个是与别人所见到似乎不同样的王宛宣。这一个她仍然天真坦率,不顾及别人,同样也不顾及自己。这样的性子里面带着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般不计后果的潇洒,或许会被伤害,但温十月仍是由衷的喜欢着。

林洛阳不解地问她:“你这是在笑什么?”

温十月答:“没什么。”她手里迅速地摁着按键,回短信给王宛宣。我会先他一步,论斤将他卖到北京。

王宛宣的短信就不再来。她们十几年的友情干净明白,积累下来有那么多的默契在,她知道给她和她的独自生活留下一些必要的留白。

山路蜿蜒。温十月从窗口望去,青山间的公路像是白色的带子勒在山腰上,南方空气潮湿,雾气从山涧里面一点一点浮上来,绕在车轱辘轴里,像仙境。

温十月跟林洛阳讲她之前的那一个梦。温十月说:“我梦见我开着车子走在崎岖的路上,后面跟着一只半人那么高的黑狗,像魑魅魍魉,怎样都甩不掉。”

林洛阳有点好笑地想伸手摸摸温十月的脑袋,却始终按捺不动,在他眼中温十月似乎还带着一点孩子气,会闹会笑,会跟他抱怨不合理的梦境,会期待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林洛阳说:“你的场景设定不对,下次不如尝试梦一梦看你玩极品飞车。”

温十月不理他。过了一小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事情来,她转头跟林洛阳说:“我无证驾驶,小孩子不要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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