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略一皱眉,道:
“如今的诸侯国谁不兴建宫室,吴建有姑苏台、楚建有章华之台、晋建铜靼之宫……然越却困于深山居茨茅屋,孤作为一国之君,建造宫室谈不上,如今吴军已不敢小觑越国,趁干戈暂息时,让越国臣民住在四平之地总是应该的吧。”
季菀听后,微微一笑,道:
“这原本就是应该的,我是信口说说而已。”
勾践脸上板滞的表情舒缓了不少,眼中又多了几分异样的炽热,急切地道:
“公主愿意的话,现在即可随孤同去,文种、范蠡他们四位大夫在等候哩。”
季菀下了织机,敛容道:
“恭敬不如从命,大王请!”
勾践轻松地回笑道:
“公主请!”
三月,是一个令人陶醉的季节,会稽山山花烂漫、兰香袭人。正午时分山坳的小道上走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勾践,随他同行的有季菀、范蠡、文种、皋如和若成。
越王决定,将越族从会稽山北麓挪动一下,迁移到会稽山南部去,以图发展。在众臣的支持下,为选择到一佳处,勾践带了这一行人由北向南而来。
季菀作为楚国公主,平时足不出户,今天,她眼中的会稽山是以美妙神话砌成的,一路上,她与勾践或并肩而行,或忽前忽后,指指点点,看到的每一座山都觉得兴奋异常。
“更奇妙的还有呢,你看,那像不像一尊佛?”季菀顺着勾践遥指处看去,果然,一尊天然石佛倚天盘腿而坐,原来,大佛是山、山即大佛、巧夺天工、弥足珍贵。
季菀在禹穴探险,禹井照影,沿山路行来,尘虑涤净,把过去不愉决的事暂撇一边。行至一涧谷,只见涧深不可测,水声轰然,俯身看去,但见涧水碧绿如染,不由奇怪地问:
“太子,这水缘何绿得出奇?”
勾践回头解释道:
“公主有所不知,这是条神秘的河流。相传禹求天书就是从这条溪流而至,这谷口三面环山,谷身狭窄,深不可测的溪涧迂回曲折,因会稽诸山多赤金美玉,这水也就成了碧绿晶莹,传说这里曾出过一名叫若耶的美女,由此又叫若耶溪。”
“原来是这样的。”公主哑然失笑。
沿着若耶溪前行,还是勾践、季菀在先,诸位大夫若即若离尾随其后,大约过了若耶溪的一半,至一浮桥处,一群青年男女在溪中濯足,看到这一场景,季菀不由面红耳赤,踌躇不肯过桥,桥下男女起哄,人们用水泼桥上的勾践和桥头的季菀,这种别出心裁的礼节引得公主啼笑皆非。
楚越虽说同属蛮夷,楚因与中原接近,对峙中,其文化有所交流同化,而越却不然,它与中原距离太远,故其文化较之吴更为落后,男女之间并无大防,别说同川濯足,就是同川沐浴也属正常,而泼水是延袭古制,夏(氏)乃蛮苗之后,有桥上桥下泼水为戏择其婚姻的习俗。
季菀见水不断泼来,不由大窘,这时早有若成走上前来说,拉住两人的手说:
“恭喜姑娘,贺喜太子……”
“若成大夫,这……这有什么喜事呀!”季菀窘迫地说。
“姑娘与太子成一对新人,自然该贺喜的。”
文种、范蠡也不知越人有这一风俗,经此一说,不由哈哈大笑,说:
“天赐良缘,天赐良缘。这正是太好了……”说着四位大夫也都加入了泼水之列,水如雨箭一齐向季菀和勾践泼射过来,季菀的胸膛喘不过气来,不由晃了晃身子,勾践怕季菀坠入水中,急扶,季菀不由自主将头转向勾践的胸膛,众人在水中乐得手舞足蹈,笑声在会稽山麓回荡。
好在春阳和煦,季菀的衣裙不多久就干。经此嬉闹后,季菀虽说对勾践多了层好感,但表面上却生分了许多,两人距离拉远了。
一行人继续踏勘考察。一天行至会稽山脉冲积扇附近的平阳,计倪是个善识阴阳的行家,对这方地情有独钟:
“这里可秦望观海,炉峰看雪,禹穴探奇,吼山看云,在此建都,应为上策!”
范蠡点头称善,说:
“这里背山朝阳,地势较高,离后海尚远,咸潮不及,倘若吴军入侵,宜攻宜守。”
“文种、若成两大夫以为如何?”勾践问。
“的确不错,先行在此建都,以后再作打算,此法可行!”
事情就这样肯定了。回转憔岘城后,文种出面向楚国提亲。
古时诸侯国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孟赢太后和楚昭王对季菀的婚姻十分赞同,认为这是最好的联盟。
季菀不仅是楚公主,还是秦王之外甥女,肯屈求下嫁边远的越国,自然难能可贵,这点越王是明白人。
而季菀也有隐痛在胸,她自逃出楚宫后不想再回这块伤心地,嫁给谁,自然未曾想过。勾践是越太子、未来的越王,要报的国仇家恨只有越国可能,所以她也是十分的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