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给李连福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小阿弟啊，你应该也晓得的，我从前在法租界是做什么生活的。”李连福暗省道：“这黄金荣如今挂着法租界巡捕房总探长一职，而他从前正是包打听出身，手底下养着一大帮‘三光码子’。”这三光码子，在旧上海指的是不吃公粮、不拿公薪、没有公职的线人，他们为包打听打工，成天在街上闲逛，专门提供各种消息。黄金荣就是在十六铺发迹的，当年做包打听的时候，整天就到茶楼饭馆一坐，吃吃东西，他养的那帮三光码子就会来找他，提供大量的消息和线索。黄金荣就靠着这帮人破了许多大小案件，最后得到法国人的赏识，在巡捕房步步高升。李连福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黄老板你消息果真灵通。”黄金荣点头笑道：“还不是靠着一帮朋友兄弟撑着。”说到此处，黄金荣顿了顿，轻声说：“我给你个忠告吧，十六铺那档子事你不要办得那么急。你先看看清楚，是谁想要那块地，究竟要做什么。”
李连福听了这话，吃了一惊，道：“这……这不是庄景承一直在那里生事吗?他是张老板的徒弟啊？”黄金荣嘿嘿笑了笑，道：“月笙倒是精明啊，让你们师徒出面……他为啥自己不去要这地头？这十六铺从前本就是他的啊？”李连福心里愈加惊骇，口中说道：“请黄老板指教。”黄金荣挥了挥手，说道：“好吧，你替我报了个信，那我也给你透点风吧。你知道啸林这一年来同谁打得火热吗?”李连福摇了摇头，说：“这个倒不太清楚。”这时候，他脑中猛然想起一事来，脱口而出：“难道……难道是日本人?”黄金荣笑道：“你这脑筋倒也挺好的嘛。十六铺这地方，本来就是华界和法租界中间的那一块，谁也管不着。听说日本人看上了那个码头，想要长期运送一些秘密货品。法国人平常只守着自己的那地块，倒也老实，其他地方从来不动。华界嘛，那是根本不敢去招惹日本人，再加上他们仗了啸林来出面，嘿嘿，我劝你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李连福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又想起了那天在十六铺庄景承的手下被斧头帮所杀的事情，想：“莫非斧头帮瞧出了他们和日本人勾结，做下了什么歹事，才插的手?”他心中此时又惊又怒，暗想：“这上海滩上果然步步都是机巧，一步也踏错不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