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第一战将赵匡胤(12)

李景达慌了,他没有想到试探的结果是试探出了一群疯子,他搞不懂,怎么会有人从战斗开始就不留余地,全力冲击,这样会很快就后力不济的,会很容易就全线崩溃的……这是兵家大忌呀!但更让他搞不懂的是,他的了不起的,本来准备去杀后周皇帝柴荣的勇士们,居然被这些犯了大忌,不懂战术的疯子打得落花流水!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赵匡胤倾全力的一击,如果不胜,后果就不堪设想!因为没有援军,没有后备,只有这些人马,必须一鼓而胜,绝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在这次的战斗中,赵匡胤用剑劈向了自己的士兵,他没有杀他们,只是把稍有后退的士兵的皮笠劈出剑痕,事后有剑痕的立斩不饶。

战场之上,与战场之下的赵匡胤判若两人。

李景达兵败如山倒,被卷在乱兵中仓皇撤退,好不容易逃到了江边,他的精兵们又不争气地开始自相残杀,只为了能抢先登上逃命的渡船。两万精兵,有五千人被当场阵斩,剩下能逃过长江的,不过三千余众。

事后李景达和赵匡胤隔着长江,几乎都在后怕。

赵匡胤知道自己又赢了,他又赌赢了一场生死之战。他不需要有人说他用兵如神。真的,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怎样,但是我必须要这样做,尽力而为……

战局就这样不停地瞬间变幻,后周与南唐的军队,在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域上犬牙交错,往来攻战。虽然总体来说,后周作为攻击一方的优势要大一些,但是以南唐雄厚的国力和多年的经营,后周还是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时间进入了四、五月份,天气变暖,春天来到了人间,后周人的寒冬就开始了。

天上开始下雨,淮河与长江的水位骤涨,南唐巨大的战舰开始纵横水面,无论想到哪里,都可以朝发夕至,并且无所阻挡。因为后周连一条船都没有,所有的士兵都是旱鸭子,连过淮河这样宽阔的河面,都不敢坐船,得搭出浮桥来才行。在主战场寿州城下,后周的麻烦就更大了。

史书记载,后周兵营之中积水数尺,攻城军械多遭漂散腐毁,同时道路泥泞,军需粮草都运不上来了。并且最重要的是,柴荣御驾亲征已经快半年了,作为一国之君,他除了战争还有别的事要做。

于是,在当年的5月份,柴荣宣布留下李重进总管江北战区一切事务,他带领大部分军队北归。禁军殿前都虞侯、领严州刺史赵匡胤跟随皇帝一路回国。后周第一次的南唐之征就这样结束了。

柴荣回到了开封,一刻都没有歇息,有太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做。首先是必须解决吃饭的问题,前线的军人和国内的人民都在等着他想出办法来,从久己荒废的土地上给他们找出吃的。于是柴荣下令,在郭威当年优化农村生产力的基础上,加大优惠和管理的力度。

当时在战乱中,产生了大量的无主荒地。柴荣规定,无论是谁,都可以在无主的荒地上耕种,田主三年后归来,土地归还一半;五年后回来,归还三分之一;五年以后回来,这片土地就已经更改主人了。可是如果田主是被契丹掳去的,就可以另当别论,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二;十年内回来归还一半;十五年之后才回来,就非常抱歉,你可以去开垦别的土地了。而且以上农户都可以享有免除一年内所有租税的优惠。

只此一项,即活生民无数,可称功德无量。

而后,柴荣开始了城建工作。

在后周时,开封城顶多只能算是一个非常一般的县市级地区,它在唐以前从没有当过任何朝代的首都,在五代十一国里当选的都不能算数,朱温那样草头天子们胡乱有个窝就不错了,他们只在乎城墙够不够高,护城河够不够宽,其余的他们才不管。

可是柴荣管,他把街道扩宽,而且加筑外城,发动了十万民工前后一共干了三年,终于让开封城初具规模,变得宽阔宏伟,给后来的赵匡胤盖好了新家。

此外,柴荣日理万机、戎马倥偬之际,还关心了文化事业。他请王朴主持修订了历法,制成《显德钦天历》,并且立即使用,取代了之前各国混乱不堪的历法;之后命群臣编订《大周刑统》,让人民有法可依,也让混账的贪官污吏们有点工作原则;并且极为难能可贵的是,柴荣还修编补齐了五代十一国期间散乱无章的历史,除了他的父亲郭威之外,他还把后梁末帝朱友贞、后唐闵帝李从厚、末帝李从珂这样的边缘人物都修编了实录,基本做到了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还有,他下招搜求散落在民间的各种珍贵典籍,建立了国家史馆,并组织当时的文士校勘唐朝陆德明所著的《经典释文》三十卷……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柴荣,就像是知道自己短暂的生命不容许他虚掷光阴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做事。史有记载,黄河在他短短几年的执政期也照样泛滥了,柴荣除了派人去抢修之外,还自己亲自去实地勘查,一连数日生活在洪水边缘。还有一次,关于河道的清淤输通,他亲到实地都不算,回来后竟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把水位及淤泥的数量都一一举出。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以上所述都算是柴荣的副业,在这期间,他还着重做了一件对他和南唐来说,都具有决定意义的事,这件事之重要,彻底改变了后周与南唐之间军事对比的平衡。

停不下来的柴荣事事亲力亲为,他的确是精明强干了,可也就此埋下了他英年早逝的阴影。

还是在这一年,7月26日,回到了开封的赵匡胤终于得到了他父亲的消息,他的父亲死了,再也没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里。世事就是这样的变幻无常,才过了两个月,赵匡胤还没能从悲痛中复苏,就被柴荣因功提升为匡国军节度使(治所在同州,今陕西大荔),拜殿前都指挥史。

赵家世代为官,终于有人节镇一方,开府建牙了。可是这竟然是在赵匡胤身受丧父之痛时来临,让他悲喜交集,难言苦乐。这似乎也成了他一生命运中难以抹去的复杂色彩--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彻底地得到些什么,上天似乎有意地折磨他,让他永远都不曾真正地开怀大笑。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