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以北.李遥策(10)

据我所知,Chelsea的身体不好,有晕车的毛病。Chelsea一到我家就说好累,然后直接倒在我的床上紧闭着双唇一动不动,我觉得此刻应该发生点什么事情。我躺在Chelsea的身边一直给予其暗示。

Chelsea说,什么事呢?

我说,再想想嘛。

Chelsea说,哦,我知道了。然后站起身子走到电视机前将电视打开说,我知道了,今天有《小龙人》的重播,我们一起看嘛。

后来Chelsea告诉我,其实她一直提倡绿色的爱,很环保。这说明当时她在装傻。一时装傻当然不是最大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小龙人》从那天起,播放了一整个夏天,而我也傻乎乎地陪她看了一个夏天。随着片尾曲一次一次地重复,我始终不知道小龙人到底有多少个小秘密。

却知道了和Chelsea分手后,我的生活少了不少主题,其实我的生活除了睡觉外本身就没什么主题。开始的时候像是在梦游,心里很不好受。一个人实在没有什么食欲,什么也不想吃,更不想回家,我只好在马路上闲逛。有时候站在电影院前看看电影介绍的看板,有时候看看阿迪耐克橱窗里的球鞋,而大多数的时间是在看与我擦身而过的行人。有数以千计的人在我的眼前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我觉得他们好像是从一个意识的边境,移到另一个意识的边境。

后来T跟我说,真正穿越意识的人是你自己。

T是我在大学时认识的朋友,那时我们一起合租房子,一起抽红色的marlboro,一起打魔兽,一起对校园里的美女评头论足,第一次见面我们异口同声地跟对方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T和我总改不掉丢三落四的恶习,经常性地把烟含在嘴边但找不到打火机,为此我们曾像人肉炸弹般有备无患地在全身上下塞满打火机。然而最令人郁闷的是有一天我们两人却同时丢掉了房间大门的钥匙,这样的概率尽管很小,但也无法在我们身上避免,唯一能解决的方案就是凑齐五十块去找人开锁。

在我们居住的地方附近,墙上到处涂鸦着服务性质的广告,我们拿着手机当电筒照亮着墙壁挨家挨户地寻找开锁匠的联系方式。那时候是凌晨一点,如果你正住在一楼又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带着一个诡异的发光体弯着腰从窗户下飘过,你一定也会和当时的个别街坊邻居一样,吓得不敢出声,或是鼓起勇气随时准备抡起武器在窗口给我们当头一棒。不过好在T在某面墙的角落看到了开锁匠的联系方式,正在准备拨打的同时,我却又看到了Y曾经在扬州井中留下的那串数字。

我激动地拽住T的胳膊,说,你快看,这怎么会有Y留下的数字?

T回过头,却是那张刀派杀手石决明独有的长满胡茬的脸。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忧郁。而两边的场景却瞬间化为乌有,代替它的是一间人声鼎沸的茶馆,跑堂的小二擦拭着我眼前布满灰尘的桌子,我慢慢抬头,发现墙上挂着一牌匾,上面用楷书写着两个字——龙井。整个茶馆,飘逸着淡淡的茶香,楼外是几声画眉的斗嘴,清凉而又甘甜。

原来T就是石决明,可是他的记忆却没有因此被唤醒。只是他身边少了那把令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的刀,却又多了一身富丽堂皇的长褂,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壶,隔着腾然升起的蒸汽对我问道,你为何如此执著地要去寻找那个叫Y的姑娘呢?

其实,我并非在寻找她,我只是在寻找我和她的过往。

过往?杀手无情无义,又哪来的过往?

除了过往,我还在寻找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便是她是否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呵呵,这个答案怎么还需要去寻找。

你不懂,其实我还爱着别人。

哎,原来你是个多情的杀手,这样只会招惹困惑。

所以需要你来帮忙,帮我找到她。

我无能为力,Y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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