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上卷 第九章(2)

年轻的时候,不大想女人啊男人呀什么的那些事,想的更多的是实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我当然信了,不信我还费那么大劲干什么呢?至今我都坚信不疑。我相信不是那个事业本身有问题,而是一代一代的人有问题。

是的,我就是这么看的。觉得你四叔傻,是么?

戴玉后来常去公社告我的状,说我的坏话。我能想出来,就像他当年在张区长的面前说文玉一样,说来说去,终于把个文玉给说没了。我呢,总是不想和他多碰撞,一来是年龄比他小,二来总觉得自己当干部与他当年的提携有关,觉得人不能没有良心,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别人对你的好,尤其是在你年轻的时候,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十件事,哪怕只有一件是好的,那也应该记住。不能像有的人那样,你为他做一百件事,九十九件都做得很好,只有一件没有做成或做好,他也会因为这一件事而对你不满,甚至会记恨你一生,全不记得那九十九件。我是这么想的,但戴玉却不这么想,我也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我在不知不觉中竟成了他最大最危险的敌人,这让我吃惊不小。我想,怎么会成了这样呢,究竟是在哪一步上出了问题?这些恶草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生长起来的呢?

一位本家的伯伯曾经对我说过,戴玉是把你当作他的一杆枪,一直觉得用的挺顺手,瞄准这个,又打到那个,后来他发现这杆枪的枪口有时候会突然掉过来,黑洞洞地对着他,瞄着他……本家伯伯的话把我说糊涂了。我仔细地想了好久,我没有对着他啊,也没有瞄过他呀。本家伯伯说,那他怎么会觉得危险呢?

公社的祝主任有一次在村里吃完饭以后,让我和戴玉陪他去河东的麻地里看一看。到了河东,到了麻地前,却并不看麻,而是对我和戴玉说:

“都说一个槽子前不能栓两头叫驴,我原来还不信,现在信了。你们两个要是一直都在又踢又咬,我就只有把你们分开了。”

我对祝主任说:“我们没有又踢又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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