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0)

司机说:“是真死了只是命不该绝才又活了的!”二人一路拉话,一个小时的车程已经跑完,车子停在山腰上两人下来方便,张畅通指着山下的围墙和岗楼说:“到了,这就是咱厂库区。”杨笑天浏览了它。这是一座长宽各一华里的巨大院落,墙外有铁丝网,,墙上有电网;墙角和墙的中间有岗楼。院内坐落着许多山包,山上树木浓密,树的中间高高耸立着细长的避雷针。一条铁路伸进去,有许多岔道分别通向山包。山包是黄土堆成的掩体,中间围着钢筋水泥结构的库房,火车开进来停在库房前的月台上,库区大门立着武警,还有一个排的战士住在营房里。营房骑墙而建一半在墙外一半在墙里,两道门里外通着。武警战士的操场是库区的打麦场。张畅通告诉他,库区空闲的地方种菜、种南瓜、芝麻、土豆和粮食,库墙的墙角被动物打了洞,库区里庄稼倒了它们钻出去,人一走再回来。最多的是山雉,从鸡蛋到鸡娃到鸡爸鸡婆都有。它们安闲地踱着步子在地里啄食捉虫,和兔子一样,见人不躲不避。这里还是鸟的天堂,各种各样的雀儿应有尽有,就连平日少见的鸥呀、鹭呀这样一些大型鸟也在这里落脚,每当它们飞起在蓝空中展开白羽,景象真是壮观极了!

麦场东侧是四合院,院的西屋是排平房,住搬运工。东屋是伙房。北屋是库房。西头的一间里住着老宋头,那老头长着老婆嘴,其实他有牙一双眼老眯着,使你认为他在笑!南边被路隔着,路南是库区办公室。吗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吸烟、饮茶、看报,只有开饭的时候才去伙房帮灶。马主任是小个儿,光头,头光得寸草不生肉红色,所剩不多的毛发长在脖后和两鬓间。马主任说河南话,祖籍是哪里不知道。听见院内来了车马,主任隔着窗子瞭一眼,屁股没挪窝儿。杨笑天和张畅通前来报到他知道。

张畅通进来了,身后跟着杨笑天。马主任说:“张师傅,又轮到你了?

你和白师傅交接一下,让他回吧!”张畅通指着杨笑天说:“厂里给你派来一员虎将,他姓杨!”马主任说:“我知道,你去吧!”司机出去了,笑天叫声马主任!马主任指指沙发,说:“坐吧!以后是一家人了,客气啥?”笑天坐下。马主任给笑天倒杯白开水,问:“厂里日晒不着雨淋不着有福不享你跑到我这弄啥来?这里活重、挨累还不赚钱!”笑天说:“活重不怕,我是来锻炼的!”

马主任随口重复一句:“来锻炼的!”顿一下问道:“见老刘了吗?他是你们队长,人家是革命复转军人,党员!你见他去吧!”

笑天刚要转身,刘虎进来了。只见这人又黑又大,圆脸盘、镶金牙,头顶一绺自来卷,人很热情,不管说什么不笑不说话,说话时语流快眼睛眨巴得也快,加上口中金光闪闪,给人留下干练、机智、开朗的好印象。

美中不足的是此人不能侧着看,因为他的后脑勺又平又扁,像是切了一刀。

相书上说这叫“顾前不顾后”。

两人一照面刘虎抢先发话道:“是笑天兄弟吧?”说着伸过大手同笑天握在一起,边摇边暗中发力狠狠搦了一把,笑天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咯噔一下骂声流氓!只见他嘿嘿笑着对马主任说:“老朋友了!”问笑天:“还记得我吧?在工具车间?”笑天说不记得了。刘虎提醒他:“忘了?我是食堂老宋的战友,和刘德全是同乡!”笑天只得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刘虎很高兴,帮忙提着笑天的铺盖,对主任说:“我给他安排住处!”走出来一路遇着许多人,有面熟的也有面生的,笑天主动向他们点头微笑打招呼。

这些人生生地看着他,态度十分勉强。刘虎一面大声说着笑话:“你说邪不?真是多年的被窝凉不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哥哥我调到南山,你还找来了!”一面问大伙:“认识他吧?杨笑天!西京摔跤冠军杨笑天,他一个能摔你们仨!”这么说着来到北院西厢居中一间屋子里,笑天扫一眼,见墙上贴满半裸女星挂历照,墙下一溜摆了几个鸟笼子,里面养着角角、金翅、麦燕这样一些杂鸟。刘虎让他坐!坐床上!递过香烟点着,笑说:“看!这些光屁股女人,全是我的!还有这些鸟,院子里那条狗,都是!兄弟你来对了,这里好这里没人管,只要有力气,只要哥哥在,管叫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想离开哩!”

笑天说我也养鸟。刘虎问:“是吗?养什么鸟?”“画眉。你养的这些鸟我也养过!”刘虎说:“那好!以后这些鸟交给你了,你替我遛!”笑天问,“库里的鸟能逮吗?”刘虎说:“你有网吗?有网你逮!我说了算!包括里面的野鸡、狐子、獾,只要别用枪打!”“有时间吗?”“见缝插针吧,火车啥时来啥时走那是军事秘密,车来时装车,闲下时逮鸟!”刘虎从墙上取下把钥匙,打开隔壁房门,对笑天说:“你就住这儿!这里原先住的人叫抓了,嘿嘿!”

刘虎哼着小曲走了。笑天打来水洒了地面,扫了擦了,然后端着饭碗去打饭。饭厅不小可吃饭的人却不多,几个工人蹲在水泥圆桌的铁凳上正吃饭。马主任见他进来,招呼道:“杨师傅,我把饭票给你带来了,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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