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闹得厉害!就是陈辉和杨素瑶还没有跟着起哄。”
“啊,你别叫他们骗了,那两个最复杂!估计背地里捣鬼的就是他们!你别怕……今天晚上我有两张体育馆的球票,你去吗?……”
我听得怒火中烧,姓孙的,你平白无故地污蔑老子!好,你等着瞧!
好,第三节课又乱了堂。我根本就没听,眼睛直盯着窗外。不一会儿就看见窗台上露出一个脑瓢,一圈头发。孙主任来了。他偷听了半天,猛地把头从窗户里伸上来,大叫:“刘小军!张明!陈辉!杨素瑶!到教导处去!”
刘小军和张明吓得面如土色。可是我坦然地站起来。看看妖妖,她从铅笔盒里还抓了两根铅笔,拿了小刀。我们一起来到办公室。孙主任先把刘小军和张明叫上前一顿臭骂,外加一顿小动作:
“啊,骨头就是那么贱?就是要欺负新老师吗?啊,我问你呢……”然后他俩抹着泪走了。孙主任又叫我们:
“陈辉,杨素瑶!你到这儿来削铅笔来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妖妖收起铅笔,严肃地说:“知道,孙主任,因为我们两个复杂!”
“哈哈!知道就好。小学生那么复杂干什么?你们在课堂里起什么好作用了吗?啊!!”
“没有。”妖妖很坦然地说。我又加上一句:“不过也没起什么坏作用。”
“啊,说你们复杂你们就是复杂,在这里还一唱一和的哪……”我气疯了。孙主任真是个恶棍,他知道怎么最能伤儿童的心。我看见刘老师进来了,更是火上添油,就是为了你孙魔鬼才找上我!我猛地冒了一句:“没你复杂!”
“什么,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没你复杂,拉着新老师上体育馆!”
“呃!”孙主任差点儿噎死,“完啦,你这人完啦!你脑子盛的些什么?道德品质问题!走走走,小刘,咱们去吃饭,让这两个在这里考虑考虑!”
孙主任和刘老师走了,还把门上了锁,把我们关在屋里。妖妖噘着嘴坐在桌子上削铅笔,好好的铅笔被削去多半截。我站在那儿发呆,直到两腿发麻,心说这个娄子捅大了,姓孙的一定去找我妈。我听着挂钟“咯噔咯噔”地响,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地叫。哎呀,早上就没吃饱,饿死啦!忽然妖妖对我说:“你顶他干吗!白吃苦。好,他们吃饭去了,把咱们俩关在这里挨饿!”
我很抱歉:“你饿吗?”“哼!你就不饿么?”
“我还好。”“别装啦。你饿得前心贴后心!你刚才理他干吗?”
“啊,你受不了吗?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孙主任,我错了’!”
“你怎么说这个!你你你!!”她气得眼圈发红。我很惭愧,但是也很佩服妖妖。她比我还“复杂”。我朝她低下头默默地认了错。我们两个就好一阵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肚子饿得难受,妖妖禁不住又开口了:“哎呀,孙主任还不回来!”
“你放心,他们才不着急回来呢。就是回来,也得训你到一点半。”我真不枉了被叫做怪物,对他们的坏心思猜得一点不错。
妖妖点点头承认了我的判断,然后说:“哎呀,十二点四十五了!要是开着门,我早就溜了!我才不在这里挨饿呢!”
我忽然饿急生智,说:“听着,妖妖。他们成心饿我们,咱们为什么不跑?”“怎么跑哇?能跑我早跑了。”“从窗户哇,拔开插销就出去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说得好。我们爬上了窗户,踏着孙主任桌子上的书拔开了插销,跳下去,一直溜出校门口没碰上人,可是心跳得厉害,真有一种做贼的甜蜜。可是在街上碰上一大群老师从街道食堂回来,有校长、孙主任、刘老师,还有别的一大群老师。
孙主任一看见我们就瞪大了眼睛说:“谁把你们放出来的?”我上前一步说:“孙主任,我们跳窗户跑的。我饿着呢。都一点了,早上也没吃饱。”妖妖说:“等我们吃饱了您再训我们吧。”
老师们都笑得前仰后合。校长上来问:“孙主任为什么留你们?”“不为什么。班上上刘老师的课很乱,可是我们可没闹,但是孙老师说我们‘复杂’,让我们考虑考虑。”老师们又笑了个半死。校长忍不住笑说:“就为这个么?你们一点错也没有?”
妖妖说:“还有就是陈辉说孙主任和刘老师比我们还复杂。…哈!哈!哈!”校长差点笑死了,孙主任和刘老师脸都紫了。校长说:“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吃饭吧,下午到校长室来一下。”
我们就是这样成了朋友,在此之前可说是从来没说过话呢。
我鼓了两掌说:“好,老陈,你编得好。再编下去!”老陈猛地对我瞪起眼睛,大声斥道:“喂,老王,你再这么说我就跟你翻脸!我给你讲的是我一生最大的隐秘和痛苦,你还要讥笑我!哎,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个,真见鬼!心灵不想沉默下去,可是又对谁诉说!你要答应闭嘴,我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你听着,当天中午我回到家里,门已经锁上了。妈妈大概是认为我在外面玩疯了,决心要饿我一顿。她锁了门去上班,连钥匙也没给我留下。我在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决地走开了。我才不像那些平庸的孩子似的,在门口站着,好像饿狗看着空盘一样,我敢说像我这般年纪,十个孩子遇上这种事,九个会站在门口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