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 孔子(1)

第一节 传略

孔子(前551~前479)名丘,字仲尼。据旧籍所载,其先孔父嘉以公族为宋司马。曾祖防叔避难奔鲁,为防大夫。父叔梁纥为鄹大夫。凡此虽未必尽确,而孔子为殷遗民贵族之后则无可疑。然孔子早年丧父,幼而贫贱。

其所受教育如何,已无法详考。太宰称其多能,达巷传其博学,《史记》载其“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而当时亦有“知礼”之誉。《i仑语》又记孔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拒孺悲以瑟歌,反鲁国而“乐正”。至其弟子所受之诗书六艺,政治、文学诸端,亦必为孔子之所娴习。吾人当注意,孔子虽自谓“多能鄙事”,而其所学者殆皆当时士大夫持身用世之术。外此者所不屑为。故樊迟请学稼圃,孔子讥为小人。荷蔡丈人复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讥夫子。盖春秋时代农工为平民之业,士大夫不事生产,殆略似欧洲古希腊之贵族。故孔子少虽贫贱,其所治则“君子之学”。且既为宋公族鲁大夫之后裔,则此君子之学所由成就,不仅有得于家族之熏陶,并以门阀之故,得广闻博览之便利。孔子自称能言夏殷之礼,之杞宋而知文献不足。

由孔子得观书于杞宋,可推想其得观书于周鲁。孔子又明言其“及史之阙文”,则韩宣子之所观,或亦孔子所曾人目。此外如入庙观器,适周问礼,皆足示其治学之勤,子贡谓“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最能道孔子求学之实况。

孔子一生之事迹,不外从政、教学与编书三端。其政治生活较为短促。

最初盖曾为贫而仕,任委吏乘田。后宰中都,进为司寇,遂预于大夫之列。

任司寇时曾相定公会齐侯于夹谷,以言折景公,并议堕三都,以图削孟、叔、季三家之势。及齐人馈女乐,君不致膰肉,孔子自知不能复见用,遂去鲁适卫。此后更无从政之事。

孔子从事教学,发端似颇早。孔子自称“三十而立”。《左传·昭公二十年》 (前521)载孔子止琴张吊宗鲁,时孔子年正三十。开始授徒或在此时。其弟子之贤者约七十人。其中出身贫贱者,似占大多数。如“颜子居陋巷,死有棺无椁。曾子耘瓜,其母亲织。闵子骞着芦衣,为父推车。仲弓父贱人。子贡货殖。子路食藜藿,负米,冠雄鸡,佩犭叚豚。有子为卒。原思居穷阎,敝衣冠。樊迟请学稼圃。公冶长在缧绁。子张鲁之鄙家。虽不尽信,要之可见。其以贵族来学者,鲁惟南官敬叔,宋为司马牛,他无闻焉。”盖“有教无类”,孑L子弟子固不必悉守“不徒行”之礼,保持士大夫之姿态。然七十子之门第虽卑,而所学则多为仕进之术,故颜问为邦,雍可南面。政事既设专科,师弟尤多以政事相问对。甚至子路谓“有人民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孔子无以折之,而仅日: “恶乎佞者。”孔门学风,于此可以想见。

孔子著述之事,古今学者异说纷纭。吾人不必讨论。孔子盖好古敏求,得观公家藏书,乃复加以整理,发明意义,而以之传授于后学。《史记》谓“孔予以诗书礼乐教弟子”,此则事之可信者。抑又有进者,孔门教材之来源,并不限于官书。孔子不仅广采众说,且亦自有创见。孔子适周问礼,入太庙每事问。卫公孙朝问仲尼焉学,子贡对以“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

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此足见孔子不仅取材于书史。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孔子谓“二三予以我为隐”。此足见孔子之教时越出诗书文字之外。综孔子一生之事迹观之,其最大之成就不在拨乱反正,而在设教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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