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朗的游牧人,即斯基泰人与萨尔马特人,占据俄罗斯南部以及图耳盖与西伯利亚西部的草原地带时,草原地带东部却处于突厥一蒙古人的统治之下。古代的突厥一蒙古人中的统治民族是被中国人称做“匈奴”的人,近似于罗马人和印度人将这个野蛮民族称做“浑”、“浑尼”或“胡那”。在中国史书里,从公元前3世纪的秦朝开始,明确出现了“匈奴”这个名称,而在这之前,即公元前9-前8世纪时,匈奴人被中国人叫做“严狁”,或更不确切地称做“胡人”。在早期历史中,中国人就知道“有所谓胡人者居于中国边境”,即在鄂尔多斯、山西及河北北部。马斯佩罗认为,在今日北京的西方与西北方古代时居住的北戎,就是“胡人”的一个部落。至于其他部落,则在公元前4世纪时被赵国的汉人所降服。约公元前300年,赵武灵王(公元前325-前299年在位)甚至从匈奴人手中夺下了山西的最北部大同地区和现在的鄂尔多斯北部。如上文所述,为了抵御这些游牧人的进攻,秦国(陕西)与赵国(山西)的汉人在加强有效防御的同时把他们的重车兵改变为灵活的骑兵。军事上的革命引起了汉人服装的彻底改变,远古时代的长袍被从游牧人处学来的骑兵长裤所代替;汉人骑士们还借用了他们的羽饰帽、 “三尾服”和战国时期在艺术上起过很大作用的腰带环子。同样,为了抵御匈奴,赵国及其邻国的汉人们开始在北方的边境上建筑防御工事,到后来,秦始皇把它们合并并加以补充,修成了后来的万里长城。
据中国史学家司马迁记载,公元前3世纪后半期,匈奴人成为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民族。他们的首领被称做“单于”,这个称号的全文译音为“撑犁孤涂单于”,汉语译做“天子”,历史学家们辨别出撑犁为突厥一蒙古语字根,它很可能是突厥字与蒙古字“腾格里”(天)的译音。在单于之下,有“两个大官员,屠耆,即左右贤王”,屠耆的汉语译音近似突厥字“多格里”,其意为“正直、忠实”。在某种程度上,以游牧民族相对固定的住所而言,单于驻留于鄂尔浑河上游的山区,后来在那里建立起了成吉思汗族蒙古人的首都哈拉和林。左贤王原则上是单位继承人,居于东部,无疑是在克鲁伦河上游一带;右贤王居西方,或者,根据赫尔曼的看法,是在今日杭爱山区的乌里雅苏台方向。贤王之下的匈奴官级如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这个游牧民族在迁徙中被组织得像一支军队。依照突厥一蒙古人的习惯,这支军队在驻营时一般是面向南方,匈奴人的后裔,公元6世纪的突厥人,包括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人都是如此。
汉人所刻画的匈奴人的肖像,我们可以在他们的继承者突厥人与蒙古人的脸上辨认出来。戴遂良曾加以概括:“他们的身材是矮小的,有粗短的体格,圆而硕大的头,脸宽,颧高,撇开的鼻翼,相当稠密的上唇须,除了在颌上的一簇硬毛外没有胡子,戴着一只穿孑L的长耳环。除了头顶上留有一束头发之外,头一般是剃光的(白鸟库吉认为匈奴人留有辫子,他们把这种习惯传给了以后的突厥一蒙古游牧民族拓跋、柔然、突厥、契丹及蒙古人)。眉毛是浓重的,眼睛凸出像杏仁一般,目光灵动有神。他们穿着宽大的、两旁开口、长到下腿的袍子,腰带的两端垂在前面。因为天冷,他们的袖口紧紧地密封在手腕上。他们肩上披着一条毛皮的短围巾,头上戴着皮帽子,鞋是皮制的,宽大的裤子用一条皮带紧紧地系住。弓袋系在腰带上,垂在腿的前面。箭筒也系在腰带上,横在胸前,箭尾朝右边。”
上面所说的服装穿着方法,特别是用皮带系住长裤子,在这一点上匈奴人与斯基泰人是相同的。他们还有几种风俗习惯也是相同的,例如在殉葬时,匈奴人与斯基泰人都在酋长们的坟墓前杀死亡人的妻妾和随从,匈奴人有时要杀百人或千人左右。希罗多德曾经说过:“西斯基泰人将敌人的头盖骨在与眉毛齐平处锯开,其外包以皮鞘,其内嵌以黄金,以为酒杯之用。”《前汉书》证实了匈奴人有同样的习惯,在下文里我们就可以看到老上单于便是用月氏王的头盖骨饮酒的。况且,匈奴人同斯基泰人一样,都是好割人头的。希罗多德指出,斯基泰人将他们割下来的头颅当做战利品,并将人头皮系在马缰上以此为荣。在匈奴人的后代与公元6世纪的突厥人中,一个战士的坟墓上积累着与他一生所杀的人数同样数量的石头,并把这种做法看得十分神圣。印欧族游牧人与突厥一蒙古人有同样的血腥气味。斯基泰人将敌人的血洒在坟墓里,并要喝掉被自己杀死的第一个敌人的血。为了表示对订立盟约的重视,匈奴人在同一个头盖骨里饮血。为了悼念死者,斯基泰人和匈奴人同样把脸用刀子划破,“以便血泪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