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伦敦被难记》流传世界(2)

1897年3月的一天,孙逸仙在大英博物馆东方图书部主任道格拉斯处,碰到一位身着大礼服的日本人。此人是日本着名生物学家南方熊楠,因四年前发表《远东的星座》一文而为大英博物院院长弗朗克爵士赏识,获得在博物院进行科研的便利。这两个亚洲人见面后便用英语谈开了。恰好孙逸仙对星象历法有过研究,他对南方说:“古代中国人标记历法时,乃大书大岁甲为‘关逢’,乙为‘旃蒙’,丙为‘柔地’;而书大岁子为‘困敦’,丑为‘赤奋若’,寅为‘摄提格’,这种标记法好像都不是汉语,而是外来语的音译,对此不知你有何见教?”南方以前对此未及关注,听罢竟一时语塞,心想这位刚刚蒙过难的中国革命家知识竟是如此渊博,于是敬意顿生。

南方是个东亚主义者,因西方人看不起黄种人,南方在伦敦博物院工作时不免要受人轻侮,所以他颇为赞赏孙逸仙从事中国革命,以期成功之日为黄种人扬眉吐气。他们谈着谈着,话题自然就转到中国革命上来了。

孙逸仙说:“我的革命主张不过是民族主义,其根本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我曾拜访过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然而李提摩太对我的革命计划却进行劝阻,主张中国应由英人代治。”

南方听罢,愤愤地说:“这个李提摩太也太狂妄自大了!”他竟当着东方图书部主任道格拉斯的面情绪激动地说:“但愿我东方人,一举将西方人悉逐于国境之外。”他这话使孙逸仙受到震撼,更使道格拉斯感到吃惊。

孙逸仙与南方自此结识后,遂成为好友,以后几乎每天必见,常在小餐馆中互请吃饭。有几次,南方为孙逸仙介绍认识了镰田等一些日本人,又让镰田写信回国将冈本柳之助介绍给孙逸仙,以在孙逸仙至日本活动时提供协助之便。后来,南方还将自己结识的友人、爱尔兰恢复党人摩根介绍给孙逸仙。孙逸仙从摩根那里获得了不少有益的革命经验,亦觉得他是一位决意协助自己革命的好友。

常在大英博物馆读书的还有一些俄国流亡者。有一次,孙逸仙在那里认识了一位俄国民意党人克雷格斯。克雷格斯得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革命家孙逸仙时,很是激动,便邀他到自己的寓所做客。孙逸仙应邀前往时,又在那里与俄国民粹派《俄国财富》的编辑、记者多人晤谈。这些民意党人全是因反抗沙皇的统治而遭追捕、流亡伦敦的,他们推翻沙皇的意志非常坚决,其雄大气魄和激烈情绪使孙逸仙深受感染。孙逸仙在交谈中,亦向他们表示用武力推翻清朝统治的决心,他说:“我国之政权被满清把持二百余年,现虽是有国,却不是我汉人之国。欲兴我中华,张我民权,非先倒满洲政权,则无挽救之法。”他这番话,也给在场的俄国民意党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们不仅在《俄国财富》上刊载了孙逸仙的谈话,还译载了他的《伦敦被难记》。

孙逸仙在大英博物馆连续读了四个月的书后,不知不觉夏天到了。数月来的读书和思考,加上自己对西方社会考察及与革命同人的交谈,他觉得思想上多有所得,对怎样从事反清革命,革命成功后怎样建设中国已初有底谱。本来他想在英国或法、德等国建立兴中会分会,可惜此时欧洲尚无大批留学生,又鲜华侨,因此决定离开伦敦,到留学生较多的日本去。

临行前,他特去康德黎家辞行。康德黎问道:“你决意要走了么?”

孙逸仙说:“学生已购好7月2日的船票,不日将东去。终归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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