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少女时,很胆小,害羞,腼腆,但现在则很大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转变,使她的中学同学常常有认不出她来的感觉。十五六岁时,她整天皱着眉头,被功课压得喘不过气来,穿衣打扮都成了可能会带来灾难的事--如果老师上课念到你的分数,只有不多的三十分,可你的头发却长长地披着,裤子穿得很紧,那么就很可能会受到老师的冷眼。米拉那时很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个性,免得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等她到二十多岁时,她已经完全配得上既漂亮又聪明,既机敏又开朗等这样的词语。甚至她还有点娇惯成性,她开始将自我意识戴在袖筒上,并且绝不会为曾经的羞愧而感到什么窘迫了。
也许正是这一点,使她性格中有了那么一点侵略的味道。当她听到于地生的那句话后,这种性格顿时暴露无遗。她用心不在焉、言辞冷淡的姿态,表示对今天吃饭这件事的不屑一顾。她仿佛在对于地生说:“你想让我为你一惊吗?哼,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甚至简直就是狂妄。”
凉菜上来后,曹佳人终于感觉到了什么。米拉去洗手间的时候,她也赶紧着跟了出来。
“你怎么了,态度那么冷淡,听不见你说话的?人家于地生可是冲你来的,你也忒沉默忒不给人家面子了吧?”
不说面子还好,一说面子,米拉顿时火冒三丈:“那他给我面子了吗?”
曹佳人粗心大意,根本没有意识到米拉在想什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他怎么没给你面子啦?”
米拉就说:“你听见他那句话了?”
“什么话?”
“就是点菜的时候说的。”
“说什么啦?他不会点菜?”
“你装蒜!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好吧,曹佳人终于明白了,默然承认自己的确装了那么一点蒜:“就是那句他家在农村的话呀。”
“可不是!”
“那又怎样?米拉你不是常劝我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的吗?对我要求的家境优渥这点还很不满意,怎么你也跟这条耗上啦?”
“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没跟你似的,老想找个富二代。我只是不想找农村来的贫二代罢了。”
曹佳人就说:“农村的咋啦,现在农村富裕着呢,小小的村官都抢破头要去当。没有油水,谁犯傻呀。你怕什么呢?”
米拉就说:“你不怕你咋不找他呀?”
“我那是跟他不来电,而且他也没看上我呀。要是他跟追求你似的这么追求我,我说不定也就放弃富二代的理想,嫁贫二代了。”
米拉说:“我看你是真贫。总之这事不可能。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这恋爱没法谈。”
曹佳人说:“米拉,你这话不对。让我看你们俩只是门当户不对。人家学历高,工作稳定,好歹也能配得上你。这就叫门当。”
米拉一甩头发:“当什么当啊,你听过那句什么吗?甲女丁男。我就是甲女,他就是丁男。别管他文凭多高,工作多稳定,只要挨着老少边穷四个字,那就得是丁男。”
曹佳人说:“哼,算了吧。只要自我感觉良好的,是个女人就都会有甲女丁男的情结的--对方怎么着,都配不上自己。”
米拉说:“别跟我瞎扯,你就说我不高兴应该不应该?”
曹佳人说:“不愿意就不愿意,怎么着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拉长个脸,显得多没修养似的。吃着饭先敷衍过去,等回去后,再跟人家好好说不就完了?”
米拉点点头表示同意,又疑惑:“那万一我敷衍得太好,让他又抱了希望,怎么办?”
曹佳人说:“得了,谁会吊死在一点希望上?于地生是那种不开窍的人吗?放心吧,没人会为你抹脖子喝农药的。”
米拉就有些讪讪地:“那就好。”
等再上桌,米拉的态度就变得温和了很多,加上小乔和她的那个同学,还有于地生带来的同事,一个劲地活跃气氛,米拉再闹别扭,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是不是?
她不仅温和,还俏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