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真是苍天有眼,我们张家可能要出人头地啦。”张诚微笑着捋了一下白白的胡须,“是不是送命天神把一个高贵的灵魂安放到我们家了啊,我刚刚也做了一个梦。”还没等张镇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张诚就向儿子说起自己的梦来了。
古人认为梦是来自上天的启示,所以都信以为真,而且谈论起来也特别严肃。还有专门的解梦书籍,对不同的梦境做了相应的解释。规定了哪是吉梦,哪是噩梦,而且规定如何区分对待。如果梦到噩梦,那是天地间的妖灵鬼怪在扰乱人心,这样的梦不必信以为真,也不需要告诉别人。被噩梦惊醒后,向右唾两口,并念祈求上天保佑不要被这些妖灵鬼怪打扰的祷词。如果梦到好梦,那是来自上天的启示,一定要认真对待,可以马上与人分享,也可以只记在自己的心里。要是把梦说给了别人,第一个听到这个梦的人作出的解释或是无意说出的话就是这个梦的注解。
因此,张镇才不顾一切地往父亲的房里跑去,他希望这个梦的解释来自父亲。其实,随口应答他的仆人已经为他解了这个梦。至于张诚,他当然愿意儿子是自己梦境的最佳解释者,但张镇的行为已经把他的这个梦解了。他们都梦到了,这肯定是一个真梦,一个来自上天的启示。
张诚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所有的星星都在天上晃动,天地漆黑一片,那些星星就像放上去的一样。接着月亮出来了,大地上的一切都显现出轮廓,星星变得黯淡了许多。接着月亮突然掉下来了,就掉在咱家西北屋角下的那个水瓮里,月光把整个水瓮照得通明发亮。接着我看见一只白色的龟随着月光的晃动从水里浮出来了……”
“生了,生了……”刚才与张镇对话的那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着,“少奶奶生了,是个男孩……”
按照古人的说法,梦到龟是吉梦。因此,张诚就根据这个梦给刚出生的张居正起了个名字。“实乃天意啊,治卿,老夫就替你们做主了,这孩子就叫白圭吧。龟者圭也,治国之利器。早先大禹治水,于昆仑山请教王母,王母执圭而赠……”
于是,荆楚大地的乡间小道上多了一个名叫张白圭的孩子,因为这名字来历奇特,人们总是对他另眼相看,张家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所有的叔叔婶婶都把这孩子当做掌上明珠,张白圭从小就是在大人们的怀里长大的,人们不愿意让他自己在地上走。当别的孩子都在无人理会中对着花花草草自言自语的时候,张白圭却在充满诗书气息的书房里听大人们谈经论道。当然,他是什么也听不懂的。但大人们有意这样做,让他从小在书房里耳濡目染。
当张白圭长到两岁的时候,有一天,他的乳母抱着他在书房里溜达。他的堂叔龙湫正在读《孟子》,见他们家族的掌上明珠进来了,便停下来把张白圭抱在自己的怀里,并笑着逗他:“你可是我们张家的希望啊,白圭,治国之利器。你得赶紧学着认得‘王曰’才好啊。那样才能有治国的气概啊,就像孟子对齐桓公一样,将来你也要对你的君主直谏劝导啊,哈哈哈……哦……哦……”龙湫把张白圭举在手里向空中抛了几下,逗得小家伙呵呵笑个不停,他也哈哈大笑起来。
有一次,乳母又把张白圭抱到书房里来了,见到龙湫在那里,他就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龙湫又接过他放在腿上,指着桌上打开的《孟子》,正好是“王曰”二字:“这是什么?白圭,念一个给龙叔听听!”
“他才刚会叫娘,连爹都不会叫呢,你让他认字,他怎么能认得啊!”乳母笑着对龙湫说着,又准备把张白圭抱回去,“你龙叔都读书读傻了,你长大后可千万别学他啊!”
“哪里,我家白圭和别家孩子不一样,他有上天赐予的灵性,怎么能不知道他将来做什么呢?”龙湫又拉着张白圭的小指头指着刚才的字,“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念一个给她听听,看我家白圭会不会念。”
“王曰……”只听小小的张白圭冒出了这两个字音,然后把手从那两个字上移开,转向乳母,示意要回到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