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冲动(12)

之后,我在小屋的门上加了一个铁闩,睡觉前不忘在铁闩下面顶一张板凳,窗户也关得死紧,连风都很难吹进来。但是夜越深,我的眼睛睁得越大,生怕一闭上就看见赵敬东。我哪还有脸见他!这样熬了几晚,白天走路我也打瞌睡,清扫虎笼时竟然靠在铁条上睡熟了,要不是小腿发麻,蚊虫叮咬得厉害,估计睡到天黑也不成问题。当时我皱起了眉头,皱得脑门上像长了大鼻子,难道非得做死鬼的邻居吗?

星期天,我找来一辆板车,把睡的和用的全部搬到车上。何彩霞正好从门前路过,她满脸放光:“广贤,你要搬走呀?”

“再不搬走,就要被赵敬东吓成神经病了。”

她哈哈大笑,就像发现我破了裤裆那样哈哈大笑,最后笑得不好意思了,就直起腰来:“我还以为只有我害怕,没想到你也害怕。你害怕好呀!你一害怕,我就不用害怕了。来,我帮你。”

她在前面拉起板车,我在后面推,但怎么也跟不上她的速度,其实不用我推,她一个人就把板车的轮子拉得飞了起来。

我搬进我们家仓库的小阁楼,就是铁马东路37号被改成礼堂的那间仓库,小池在里面脱过裙子,我在里面出生,对,小狗也是在里面捡的。顾不上蜘蛛网和楼板上的灰尘,我铺了一张席子,倒头便睡。那才叫真正的睡,原来绷紧的身体像沙子那样松开,除了中途听见两次自己的鼾声,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懵懵懂懂,一点也不晓得分析、总结,就想找个能睡的地方,不害怕的地方,却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陷阱。现在回头看,才发现后来的所有失误都是因为搬家惹的,哎!要是我不搬过来……

睡到晚上,我被一阵音乐吵醒,却找不到往下看的地方。阁楼里的板壁贴满了发黄的报纸,我撕开透出灯光的那张,一扇窗口露了出来。窗口的大小和书本差不多,就像电影院里放影机前的口子那么宽窄。从窗口看下去,省宣传队的演员们正在舞台上排练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张闹饰演吴琼花,她时而踮起脚尖,时而腾空劈叉,怎么看怎么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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