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猛虎口衔三把刀,说明凶手是周彪
我叫王颂平,因为是个读书人,所以大家都叫我“王生”。我的职业很神秘也很有趣,以替人解梦测字为生。
在我们这个时代,时常发生混乱,大到全国,小到地方,更小的便是街头巷尾。没谁知道哪一场混乱会波及自身,对于未来,人们都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启示,以求趋吉避凶。这种心理如此迫切,以致很多人以此为业,有人摇铜钱,有人抽卦签,有人看手相,有人批八字……
我自幼家境尚可,然而父亲重病早逝,家道渐渐衰落,我与母亲清贫度日。幼年时我做过一场梦,梦中显示,如果我进入仕途,将会遭遇莫大凶险。虽然我可以不相信,但终究不愿去冒险,于是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想法。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去经商,大有可能受骗吃亏,况且离开家,也不放心母亲。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适合做工。幸而,我对文字感兴趣,幼年时虽然沉默寡言,却喜欢观察人。我自信可以去摆个摊儿,替人解梦测字。我所了解的算命先生们,与其说在预测,不如说在读人心。人们总是需要一个人来理解自己,点拨自己,仅此而已。
这一年我二十二岁。到街头去摆摊儿是件羞涩的事,毕竟我是个读书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金科玉律。虽然我并不觉得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但落魄到去街头摆摊儿替人算命糊口,总是有点难为情。《诗经》里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说,这话也成立。所以,我的摊位前,顾客多半为女性:年轻的姑娘或有些年纪的妇人。我虽然羞涩却乐于与这些女性打交道。她们平时大都留在家中,大户人家的,留守闺房,小户人家的,操劳度日。所以答对起来相对简单些,她们忧烦的多半是一些闺中琐事。女人们并不吝啬钱财,何况是对我这样长相俊俏的书生。
同行是冤家,周围的算命先生对我这个新来的总是抛来鄙夷的目光。每当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或是夫人来到我摊位前,他们都会暗啐一口。我甚至听人告诉我他们在暗地里议论,说我仗着自己长得年轻标致招引顾客。我虽然无甚阅历,也深知世态炎凉,索性充耳不闻。摊位前没有顾客的时候,我便拿本书来读,累了便放下书看看街道上往来的各色行人,中午吃些从家里带来的点心。这样的时光,不难打发。
虽然在江南,三月的天气也还清冷。这一天正午刚过,接待了几名女客之后,我清闲下来,拿起手边的书看,这时县衙门的贺捕头来到我的摊子前。我与贺捕头也算是朋友,虽然他并没有在我这里解过梦,不过我在这儿摆摊儿的第一天,在县城里巡视的他便带着手下来了,还跟我聊了一会儿。据说贺捕头曾经是位江湖侠士,后来到奉平县当了捕头,跟了县里的张大人。他四十岁左右,待人和蔼,大约是他阅历广博以致胸襟宽阔。
“王生,生意可还好?”贺捕头笑着问我。
“贺捕头,您来了啊?”我站起身,也对着贺捕头一笑,“您从不找我解梦测字,今天……”
“哎,别误会。”贺捕头说,“我一粗人,闲散度日,没啥烦恼,解梦测字做啥?”
“那您这是?”我看着贺捕头。
“哈,是我们县令张大人找你。”贺捕头说。
“哦,张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我不禁心头一紧。
“你别怕,听我跟你说。”贺捕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抓你个作奸犯科,是我们县里前两天出了一桩命案。”
“这事我知道,孟家的姑娘出嫁当天就死在洞房的帐子里了,已经抓了新郎去审。”我说,“虽然那姑娘来我这里测过字,也不关我的事啊。”
“是这样,张大人审问那新郎,觉得他没理由要杀刚过门儿的媳妇。昨天晚上张大人做了一个梦,他觉得这个梦或许预示了什么,今天特地让我来寻你帮他去解梦。”贺捕头说。
“哦,那我这就跟您去?”我问。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等下午收了摊子你自己去县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