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长安不靠谱(3)

留日二十多年,出身音乐世家的王教授专注的首先当然是他的音乐专业,但他也绝不吝啬与大家分享他在日本饮食文化的浸淫中所累积的修养。 以他在烹调煮食上的精湛造诣,以他的个头与长相,以他在日本饮食文化中累积的修养,走出来绝对是一个有型有格的日本料理大厨。 但这回在家里,却是不折不扣地以拿手的中式家庭小菜飨客。 而本来计划的五﹑六道菜也变成了八﹑九道甚至十多道,一气呵成绝无冷场,看得我目瞪口呆,连笔记本也差点掉到洗碗盆里。

平日,身边的画家﹑摄影师﹑建筑师和设计师老友在厨房里餐桌上认真地玩闹起来,表现并不逊于一个专业大厨。 这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一位音乐家,发现他竟也是如此投入如此灵活如此快乐地在那里切剁搅拌煎炒烤炖。问王教授究竟这是“靠谱”还是“不靠谱”,他马上一脸正经,几秒钟又大笑道他自学练就的大菜小菜足足有二﹑三百种,要出版食谱绝无难度,但要这么大规模大动作的又拍又写就不好玩了。 做人嘛,最重要还是开心,好玩,做东西好吃 —— 你说这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话虽如此,事事认真周到的教授还是提前一天就把将要用到的食材都先行挑好买妥了。 据说还试做了一道很久没烧过的菜来一暖身手。 当日我们冒着大雨再去添买一些食材,因为我在班门不好意思弄斧,只敢以一道广东家乡的番薯姜糖水来做甜品。 外头的雨下得真大,兵荒马乱的,但一回到家,但见教授不慌不忙地披着一条小汗巾,不到两个小时,在我们面前的餐桌上已摆上大盘小盘十二样﹕冷菜有炝莲藕﹑麻汁黄瓜﹑凉拌芹菜﹑滚刀莴苣﹑小红萝卜丝﹔热菜有糖排﹑软炸里脊﹑烧腐竹﹑炒土豆丝﹑肉末茄子﹑孜然炒牛肉﹑肉丸汤,而且先后有序,凉的做好先放着,待热的经快炸快炒后一并出场。 刀工手势之厉害,味道拿捏之精准,叫人由衷折服。 赞美的话教授大抵听得太多了,就更能不骄不躁地以一种平常心去处理这种人人都该懂都该做的家常吃喝。

我很幸运,能认识到像王教授这样懂得生活的一见如故的朋友﹔我也贪心,吃好喝好之余又期待着可以看到教授礼服笔挺地在音乐厅舞台上独奏小提琴,更渴望可以一睹教授一身黑色皮衣皮裤驾着 Harley Davidson 在无人荒野公路上风驰电掣 —— 靠谱不靠谱﹖心中自有谱。 长安西安,古远亦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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