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引(2)

久久,尼若扣上带子,合上包盖。

起身,步履不稳地走到筝前,摁亮了台灯,两眼茫然,不知看向何处,只有食指在弦上机械滑下,清脆的弦音由高到低在小屋里响起。

当最后一个弦音消失,尼若闭上眼睛,苍白的脸庞微扬着,鬈发零乱散于后背,放在筝上的手指修长白皙却轻微地颤抖。

她在害怕,害怕打开那个纸袋子。

一个月来,她每天都度日如年,等来却是这样一个薄薄的、冰冷的纸袋子。

窗外,永远是雾蒙蒙的天。远处的高楼和近处的街道,在薄雾里显得格外迷离。

屋里,除了尼若的呼吸,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的世界亮起了一盏盏华灯。

尼若先是手指动了动,然后手臂动了一下,接着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慢慢有了焦点。

她迅速转身回到书桌边,弯腰打开摄影包的侧袋,一下就抽出了牛皮纸袋,急步回到古筝前坐下,没有一丝犹豫就解开了白色的细线,取出里面的物品。

一个银灰色的牛皮笔记本就这么突然地被放在了古筝弦上。

尼若呆呆地盯着封面,再次泪盈于睫。

她终究还是抬起手,慢慢翻开,古黄色的页面上有一块黑色的血迹,内页的纸张也粘到了一起。

尼若身子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如透明的纸。

她小心地翻开第一页。

二〇〇六年四月二日

坝上的风光已经吸引不了我,没有按快门的欲望。但我还是来了,不是为拍照,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在城市里待久了,烦。

今天的片子,除了两张还算可取外,其他的都废了。尼若在昨天发的图片里写了评论,她说她喜欢第二幅图的眼神,我们俩感觉一样。那几幅照片,除了那张黑白的人像有些张力外,其他的都是风光、光影,自我感觉还不错。其他博友都在称赞我风光拍得好,只有尼若看上了那张黑白的人像。当初拍的时候我就被那个老人的眼神感动了,一直藏在电脑里不敢动它,怕自己沉不下来,匆匆处理会毁了那张片子。现在想来距离拍的时间都一年多了,老人的样子依然记得很清楚。

二〇〇六年五月七日

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尼若的声音,感觉很温柔。

我们聊了很久,很愉快。

从工作室出来已经六点,一辆破烂的牧马人打扮得花里胡哨,从大爷我的车边开过去了。我追上去拍了两张。开车的是个“80”后的小屁孩,打扮得跟鬼子进村一样。他也不在意路人的侧目,嚣张地按着喇叭,旁若无人,仿佛街道是他家后院。

颈椎又开始不舒服,我老想吐。希望帆能在家陪我,但她说约好朋友去酒吧,还是出去了。我们俩年龄相差太大,她年轻,贪玩,我能理解。随便吃了点东西,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又打了尼若的电话。她在值班,正好没事。她说她今天做了个手术,是个五岁小孩,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很成功。她在电话里笑着,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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