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Km/H 车主示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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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全中国高校里最早的一次私家车主大示威。

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地面温度摄氏27度,将集结地点那些五颜六色的车外壳晒得闪光夺目。日晒再加上汽车尾气的集体效应,车队附近根本不能站人,那些好事的参观者和拍DV的学生,都远远地站在人行道上。

下午2点整,排在最前面的保时捷Cayman S鸣响喇叭三次,正式宣告了活动开始。头牌车独自开在最前面,紧跟其后的车子两两并行,却不分身价高低,都是车主协会里关系好的人自由组合:会长武元的别克凯悦、山西煤老板儿子的越野吉普、美院双胞胎的两台丰田、某集团董事长千金的香槟色宝马,以及尼桑天籁、斯柯达明锐、大众Polo、赛欧、荣威、雅阁、帕萨特、QQ……甚至还有一辆老牌的普桑。

单独押在车队最后的,就是程让的马6。

本来武元的意思,是让他跟着自己在第二排,但程让谢绝了。一来他低调惯了,凡事都不喜欢排在前头;二来他也不愿紧跟在常公子的屁股后面。

程让对常海波的“过敏”是有理由的,但并非来自嫉妒和攀比。他不羡慕保时捷,也不羡慕常公子身边时常有那些“身体底线比较低”的女生,而在于常海波和他那些朋党们的存在,总是给车主协会添麻烦,而且创意不断,每次都推陈出新。

就说最近那次,常海波同志迷上了漂移,就借了台便宜的二手车,深更半夜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在校园空地上练习。那声音凄厉得吓死人不说,还老把路面擦出黑色的轮胎印迹,到了白天就难看得要死。学校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没影响学生睡眠,也没出什么车祸,就懒得管闲事。但程让是喜欢管闲事的,他经常路过那些被划了黑色弧线的马路,看一次心疼一次,但无能为力。

所以今天集结的时候,程让故意到得晚,及至30多台车都排好队了,他的马6才慢悠悠地开过来。来的时候,他微微目测了一下,基本上车主协会的人都到齐了,估计这是该会历史上人数最齐全的一次行动。平时会里的内部矛盾总是重重叠叠,因为一部分车主是纨绔子弟出身,互相之间经常看不惯,比如钢铁集团老总的公子和煤老板的儿子就是对头,据说深夜里在附近马路上飙车决斗是常有的事情。除此之外,争抢车位引起的擦碰、抢女人引起的斗殴这类传闻,都在会里此起彼伏,搞得车主协会的形象在学校里就没好过,也难怪当初人家抵制有车族那么激烈。

但这次车主还真团结一心了,当然不排除今天有不少人根本就是为了搞热闹才来的。比如程让就看到除了汽车之外,车队的前后左右还有不少骑助动车和二轮小摩托的学生一路跟着,据说是美院双胞胎兄弟和常海波几个人的玩伴(也可以理解为酒肉朋友)——骑士们往往后座上载着浓妆艳抹的女生或者同伴,手里无一例外是手机或者DV,都一脸兴奋地要记录下这壮观的历史性场景,以后好拿去炫耀。

开在程让前面的两辆车分别是雪佛兰和斯柯达明锐。他看到斯柯达的边上一直开着辆HONDA小摩托,后座上的女生一直拿手机拍着驾驶座上的人,还飞了一个吻,想来是熟人。接着,她又撩了一下自己的超短裙裙边,然后大笑着坐着HONDA往前开去。

他被女孩那短裙一撩,心里也痒痒的,却兀自摇摇头,往车载CD里放了一张古典音乐的碟片,把音量特别调大一些。

学生车主示威的消息学校也是有耳闻的,车队出发没过一会儿,就有一辆学校派出所的警车出现了,但也只是以五个车身的距离在后面尾随着。车队的速度保持在学校规定的20Km/H之内,属于正常行驶,没违法没违规,校警奈何他们不得——真要敢把他们拦下来,车主们完全可以解释曰:集体兜风。

反倒是这慢吞吞的官方车速,让很多开车的老师和行政人员痛苦不堪,只能冒险超车。最苦的莫过于这个钟点的校车大巴,车身庞大无法超越车队,乱摁喇叭毫无效果,只能忿忿地跟在后面,最后不得不放弃以往从南门出去的传统路线,提前在北门就出了校园。

也就在校车终于得到解放的时候,另一辆宝蓝色马6却插进了警车和程让之间的空当,然后慢慢和他并驾齐驱。

程让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看到自己右边的马6摇下车窗露出那副很熟悉的墨镜和尖尖的下巴时,他才确信她真的来了。

两天前,程让和武元按照悄悄搞来的校内车库使用名单,挨家挨户地跑小四们的联名抗议工作,进展倒还算顺利,三个里面有两个会同意,还顺带着入了车主协会。到了傍晚,还剩下六个女生没跑。两人刚从南区食堂吃完饭出来,程让就看到那辆双胞胎马6从南区深处开了出来。

他想这倒来得正好,站在路边做了一个拦出租车的动作,可刚出手就后悔了,觉得这个动作似乎轻薄随意。毕竟,他和这个小四的关系远没有这么亲密,人家凭什么见你拦车就停下?果然,对方丝毫没有减速就从他边上开了过去,留下一小阵冷气旋留给程让自我反省。

然而马6没开出几步,也像是反悔了,急刹带着车头往前点了点,就定在五六米外,似是在等他。

程让没迈步,只用手碰了碰身边的武元,示意他去谈——毕竟,武元才是车主协会会长,他自己不过是个参谋,能够让那辆神出鬼没的马6为他们停下脚步,也算是居功至伟了。程让见武元过去之后并没有被小四立刻拒绝,便放心地去取自己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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