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柔韧性很好的女孩儿……”她咻咻自语。
他看到她的眼睛上延展出一根根红丝，像藤，渐渐就生出网来。他不想看到她哭。他受不了。
“嘉茜现在停放在哪儿？”他不敢去看对面的女人，用眼盯着嘉茜的遗像。嘉茜生气勃勃地顽皮地冲着他笑。
“……”
甄姨生生吞下了她的啜泣，将悲伤镇压了下去。转而，继续变得平淡。
“经法医鉴定为死亡后，嘉茜的尸体就没有送到医院再次鉴定，而是直接运到了殡仪馆。只不过……只不过……到殡仪馆不久，小茜的尸体就不见了……不知是警察送错了，还是殡仪馆的人弄错了，还是……不是我不相信小茜真的死了，只是这中间蹊跷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就死了，怎么就不见了……”
甄姨忽然站起身，往里间卧室走去，将白忆云一个人留在沙发上，痴眼望着脚下的地。
一转眼，她又折回来，手里还捧着一条有着细穗子的暗纹头巾。
“你看，你看，这是小茜死那天给我买的围巾，紫色的，印花的，她知道我喜欢紫色……那天她高高兴兴地回来，又高高兴兴地走了，怎就会……”
她不愿意相信，她需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也许这很可笑，可她的确需要有个人相信她有理由。白忆云对她来讲太年轻了，承担不起长辈的她的抬举。可他是爱嘉茜的，也许他就愿意和她一样糊涂，愿意去骗骗自己。
当然，他也不愿相信。她死前的兴高采烈，她的死状，她的不翼而飞，这种种迹象似乎又在否定自杀的可能性。可是，这能成为嘉茜没有死的证据吗？
“按习俗，应该有一个遗体告别仪式，可没有尸体，怎么告别？也不知该秘不发丧，还是形式性地搞一个葬礼，还是暂且什么都不做，先等警方破了案再说……你嘉叔最近也很忙的，筹措了一年的画展，还有半个月就要开了。可怎么好……”
“如果想等警方破案，也许一年半载都等不到呢……毕竟人已经去了，总是秘不发丧也不合适，还是形式性搞一个葬礼吧，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他说。
甄姨在对面歪着脖子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她转头看了一眼嘉茜的遗像。她不想的。她不想就这样结束了她女儿的一生，以这样形式性的葬礼。
她笑着迎接她来，然后哭着送她走。迎接她来的日子便是喜庆的日子，每年都会庆祝。而今后又多了个哭的日子，每年都会凭吊。无端就多了这哭和笑，来自虚空，回到虚空。只是自己哭和笑，像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