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妈妈在哪里?(3)

从湖边到家我们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但是雨在半路就停了。一路上听姐姐讲故事,说这说那,让这段路好走了很多。我们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我还是从送牛奶的小门那里使劲钻进屋的。

就是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我和姐姐两人相依为命,彼此给对方打气,彼此抱怨,不管怎样,这都可以让我们分散注意,不去想那些困扰我们的麻烦,因为这些事情太痛苦,我们根本不愿去提及。现在妈妈走了,姐姐也不在我的左右,我无法想象还有谁能填补这样的空白。

但是正如俗语所讲的那样,上天不会扔下任何一个人不管的。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母亲的三兄弟相继出现,轮番填补着我身边的空白,他们充当着父亲的角色、同时也是师长、玩伴、传道士,他们风格各异,方法不同,但对我这个没爹没妈也没有姐姐陪伴的小孩而言,这已经是无尽的解脱。特别是当我开始为自己难过的时候,有他们就会让我深深感到作为加德纳家的一员,我是多么的幸运。

每当我去看望阿奇舅舅,或是就住在那儿的时候,我就又一次意识到勤奋工作、目标明确、专注和自学的重要意义。阿奇舅舅本来是工会的普通一员,后来他一直晋升为工会主席,这与他的博览群书、努力学习,以及熟悉社区工作等是离不开的。

然后就是威利舅舅,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本是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可是有了他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能想出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国际间谍和充满阴谋诡计的大冒险。自从他从朝鲜战场回来,听说威利舅舅的精神状态就不乐观。这不过是种委婉说法,意思是说他患上了精神疾病,我们这个大家族里是有些人在受着这种疾病的困扰的。结果,大多数人因为无法承受高昂的医疗费用,他们往往会去找舞蛇者,而不是去找精神病医师。这在当时并不鲜见。

称某人是个疯子,也是一种委婉说法,这实际是在否认这人存在严重的问题,从而使得这种情况不能得到有效控制。比如弗莱迪就是这样,他很可能患上了躁郁症或边缘型人格障碍症,酗酒让病情愈发恶化。可不管他怎么闹,人们总会说:“那黑鬼就是个疯子,他就是疯了。”没人想过他是不是需要接受治疗。对于很多人而言,说这人疯了本身就已经是解决办法。提到弗莱迪,人们总是说:“没事,他就是喝多了,酒醒了就好了。吃点什么东西,别让酒精太刺激胃就没事了。”

实际上,威利舅舅被诊断为战争疲劳症或炮弹震惊,后来病情继续恶化,但他不会伤及别人。虽然我住在他家的时候,就已知道他的病情,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劲,舅舅只是说自己是联邦调查局的人,直到今天他也还是这么说,但他所在的精神病疗养院里没有人试图更正他的说法。后来,在我头一次和他一起玩“完成任务”时,我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要更正他的说法。那一次,我们头一次一起开车去完成任务,他开着自己货真价实的绿色漫步者,那车是20世纪60年代的款式,就在密尔沃基本地产的。我不由得仔细端详了舅舅威利酷酷的行头: 夹克衫、白衬衫、领带、领带别针、还有一顶带边草帽和遮阳。据他说,这套行头能帮他乔装改扮,便于打入敌人内部。但他只字不提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突然他挺直了腰杆,只是说话却没有动嘴巴,仿佛是一个腹语者,这样就看不出来他是在冲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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