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洞穴、玄牝等“原型”直接启发出来的那些早期重要建筑物,被埃里希·诺伊曼称为“神圣之所”和“神圣的洞穴”。而古代建筑作为一种膜拜的礼仪,实际上也就是从这些最初的“神圣洞穴”开始的。[. 参见胡志毅:《世界艺术史·建筑卷》,8页,北京,东方出版社,2003。]这种神圣空间寄托着先民对于生命的思考、敬畏与礼赞,体现着他们在杂乱无章的世界上对某种秩序的执著追求。我们从古代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印度乃至中国的城市中都可以感受到这种神圣性和秩序性的存在,而在欧洲,真正称得上原始纪念性建筑(神圣空间)的当属巨石建筑遗址。
巨石阵这种建筑形制盛行于欧洲新石器时代中后期[. 2008年3月至4月,英国考古学家研究发现,巨石阵的准确建造年代距今已经有4300年,即建于公元前2300年左右。],在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典和丹麦都有发现,而主要集中于英国,整个英伦地区几乎遍布着1000多个这样的遗址,它们有的是单独的一块石头,有的是巨石组成的石环,还有的是巨石搭建成的石室。这些巨大而高耸的石头,按着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意愿被竖立在旷野、山间甚至是过去的沼泽地带,以其兀然耸立的形象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带给我们一种最原始的审美冲动。其中最著名的是英格兰南部索尔兹伯里城北平原上的 “斯通亨治”巨石阵(stonehenge),它以宏伟的环形结构、庄严肃穆的宗教感与悲剧性的壮美而为世人所瞩目[. 参见张夫也:《外国美术史》,5页,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4。]。
令人想不到的是,巨石阵所在的地区都并非石料产地,也就是说,一如后来埃及人建造金字塔的情形。这些作为建材的巨石块也都是人们从外地迁运到施工现场来的,如此一来,按当时的生产力水平,要建造这样一个巨石阵则需要至少3000万小时的人工,相当于10000名工匠整整劳动1年,这在国家政权尚未出现的史前人类社会是不可想象的。而最不可思议的是石阵中心的石柱,这些巨石柱最高的达8米,平均重量近30吨,然而人们惊奇地发现,有不少重达7吨的巨石梁是横架在这样两根竖着的石柱之上的。这可完全不是4300年前的史前人类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正因如此,关于这些神秘的巨石阵的由来,坊间虽然流传着许多种不同说法,但大都充满着浪漫色彩,认为是传说中的巨人或精灵所为。直到17世纪时,英国学者奥布里才认定它确是史前人类的文化遗存,但至于它是如何建造起来的却至今仍是一道难解的谜题。
关于巨石阵的用途,也与它的由来一样,学界至今聚讼未决,法国的米歇尔·科恩曾对此做过专门的论述,他为我们罗列了各家的说法[. 参见米歇尔·科恩:《消失的建筑》,133页,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英国古董学家奥波雷认为巨石阵是罗马统治时期以神秘著称的德鲁伊教的祭祀场所;英国考古学家杰弗里·温莱特和蒂莫西·达维尔则猜测巨石阵是史前朝圣者的康复中心;而牛津大学的霍金斯教授通过仔细观察和严密的计算,发现通过巨石阵石环和土环的结构关系,可以精确了解太阳和月亮的12个方位,并观测和推算日月星辰在不同季节的起落,据此,他认为巨石阵实为一处远古时代的天文观测台;此外,坚信它是外星人杰作(供其飞船起降的宇宙平台)的也一直不乏其人……近年来,根据一颗从巨石阵挖掘出的年代久远的人类头骨,又有科学家判断,巨石建筑遗址在古代很可能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场或墓地;还有更聪明的人指出,巨石阵的营建初衷应该是一处天文观象台,但如此浩大的工程显然不是一两代人所能完成的,随着时光流逝,经过十几代之后,按着传统惯性来劳作的最后的建造者们对于祖先的初衷恐怕已经很模糊了,因此,巨石阵很有可能是从一个用于天文观测的场所逐渐演变成了一个纪念性或者祭祀性场所,甚至是部族行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