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纽约联储负责政府债券拍卖的小组也岌岌可危,他们不管怎样还是让Salomon钻了空子,给联储脸上抹了黑,带来了负面舆论,这是美联储不能容忍的名誉损害。最终小组人员全部解散,重换一批人马。我后来在美联储接受培训的时候,碰到一位教员,就是当初Salomon丑闻时在纽约联储交易厅工作的。他很痛心疾首,言语间恋恋不舍当时的叱咤风云,说是工作多么有意义,能感受到市场的震动,左右市场的行情,感慨“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纽约联储政府债券交易厅坐落在纽约联储主楼的第9层,观光者如果去纽约联储参观的话,这交易厅也算是景点之一,窗明几净,灯光通明。它与一般商业银行或投资银行的交易厅不同,这里比较安静平和,事务也单一,由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来决定它们的任务。因为政府机构没有利润收入的压力,所以,也没有随着市场波动带来的大起大落的喧嚣躁动。华尔街的政府债券交易商特别愿意同联储打交道,因为联储不会讨价还价、锱铢必较,所以,每一笔交易对他们来说都像是“飞来横财”。
JohnMeriwether离开Salomon后,创立了一个高调的对冲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TermCapitalManagement,LTCM),招募了不少华尔街最优秀的久经沙场的交易员;汇集了学术界极有建树的教授专家,包括两位诺贝尔奖得主MyronScholes和RobertMerton。它在成立后的头三年,确实有超乎寻常的表现,每年20%~40%的年收益率,投资者的资金滚滚而来。但到了1998年的第四年,惨遭金融风暴和俄国国债危机等冲击,它四个月内亏损了近50亿美元,陷入资金周转绝境。最后通过纽约联储斡旋,召集十几家银行联合出资拯救,才步出困境。
所罗门投资银行基础评估
基础评估开始后,如同常规银行检查,先是第一天召开启动大会(kickoffmeeting),由我们几个相关的组联合起来,同对方的头脑人物开会座谈,听他们从宏观上介绍银行的状况:运作、结构、人事、产品、经营状况、风险管理等(银行检查的具体过程,留待第四章详述)。他们一般都事先准备好PPT、演讲稿,人手一册。每个具体部门的主管一般也都在场,向我们一一介绍,如果会议上牵扯到具体问题,他们可以做些补充。更重要的是,等会议结束,我们分头与这些具体部门联络,具体落实评估工作。
同其他银行一样,SSB对我们的会议安排、文件资料要求等,有求必应,反应迅速,竭尽方便配合之能事。负责协调工作的几位女士也多次向我们重申,若我们发现工作上有任何不便,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尽早与她们联系。SSB的电梯里有闭路电视,反反复复告诫职员有联储检查员进驻,要配合工作,且说话要小心些,不要随便议论客户和工作情况。
被我们约见面谈的SSB员工,大部分都是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对我们耐心有加,不敢怠慢。这里自然有对“钦差大臣”的畏惧,其中也不乏对联储头一次造访的好奇,想了解检查员的思维方式和监管准则。有一位检查员考问了一位交易组主管近5个小时,问了很多细节问题,下班时间早就过了,而交易员一般又都是早进早出的,可那位主管依然兴致勃勃,鼓励再继续交谈下去,说“我想知道联储检查员关心些什么问题”。
在我参加的SSB的所有会议里,只碰到过一位略显急躁神情的信贷主管。他对我们的问题对答如流,精明老到,且把我们还没问的问题,都一一抢先回答了。我还正在诧异纳闷,他却自告奋勇坦率兜底,说他原先在一家法国银行纽约分行工作,因为受纽约联储监管,他老得同检查员打交道,每年要受到一次“骚扰”,前前后后陪上几个月,应酬撮和。最后不胜其烦,他换工作到了投资银行,本想从此可以摆脱联储,清静清静,怎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美联储的触角越伸越长,现在又在投资银行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他的无可奈何溢于言表。看来他又要考虑跳槽了,去这几年风风火火、监管机构尚未染指的对冲基金、私募基金,兴许可以(暂时)摆脱美联储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