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寨的上半夜 四(4)

演奏曲将继续下去。

他已经让她滑落了睡裙吊带,她光滑的身体呈现在他面前。这似乎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没有一点儿挣扎抗拒,从他进屋时,她似乎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灯光是昏暗的,是洋油点亮的灯光,从他进屋时,她没有惊悸,他的手解开吊带睡裙时,她也没有叫喊,只有呼吸急促,仿佛潮水一波又一波涌起。

这里没有滇池畔的细柔沙滩,只有下榻之屋的床,他抱着她,双手将她托起,她的肉体是轻盈的。其轻盈性符合年仅十七岁的尺寸、重量和美学符号。

他把她放在洁白的床单上时,她心甘情愿地期待他上来。仿佛在那一刹那,在火车轰鸣中他来到了她身边,她也从巴黎穿越了漫长的距离为这个时刻而来。她的身体上是他的身体,两个人的最后防线和屏障在这一刻消失,剩下的是两个身体的最纯粹的融入:她的脖颈微微地挣扎着,因为他进入了她。进入她身体的虚幻和现实,他触及了她身体最神秘的潮湿的洞穴。她让他进去了。她微微地颤栗着的身体显示出了她少女的第一次。她说一个中国男人给了她第一次的极乐。她裸露的身体并不知道这种极乐到底有多远,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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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令猴子们也费解的哲学问题

蛮耗并不知道大海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个地球被巨大的海洋揽于怀中。它基于滇越古道的一座码头,其存在是为了水上运输。铁路工程师保罗·曼帝好几天来一直站在码头边缘,因为铁路,码头没有过去那样繁荣了。然而,水上运输依然在继续进行。

现在,他站在码头。十九世纪末期,他随同法国考察队从越南海防上了一艘大船,那么命定的必然要使他看见红河水系。他的身心从红河顺流而下时,就已意味着他要与中国云南红河流域有关系。现在,蛮耗使他寻找到那些图纸的梦幻。那些从水上码头蛮耗绘制滇越铁路的梦幻形成了悲壮的滇越铁路的通畅。他此次独自到蛮耗码头来就是为了单独寻找铺开的图纸深处激荡而出的冥想曲。

当所有的生活从一支支梦想曲中飘来时,他又开始从蛮耗码头上路了。

他乘上了一艘船,只有当他顺从了汹涌的波涛,并站在船上眺望到红河流域的险峻风光时,那些绘制图纸的苍茫岁月才会重聚眼底。他从船上下来时,抵达了一座远离蛮耗码头的悬崖断壁。他攀到断壁之上,目视着滇越铁路的曲线。作为铁路工程师,他所经历的另一桩命运正在降临,他要奔赴人字桥,奔赴世界上最壮美铁路之桥梁。为此,他穿越了那些丛林,那些在修建滇越铁路时曾经用炸药夷平的森林,现在又恢复了生机。万物是神秘的,只要拥有阳光、雨水,它们就会再次复苏。他穿行在森林中,就像修筑铁路时,当四十度的高温袭来时,他会钻进茂密的原始森林。那些森林多么辽阔,那些杉树和铺满苔藓的山谷中不时地回荡着猴子穿越的叫声,曾经有许多次,当他躺在凉爽的树荫下打盹时,几十只精灵一样敏捷的猴子就在他头顶欢快地穿越着。有时候,猴子们也会悄然地聚在他膝旁,观赏着这个异类到底在猴子们生活的领地干什么?确实,这是一个令猴子们费解的哲学问题:人出入于猴子们生活之地,穿越原始丛林是为了什么?他们为何带着铁锤、炸药进入了它们的领地。然而,猴子是美好而宽容的,尽管无以计数的筑路劳工进入了它们的领地,它们并不恼怒,因为世界是辽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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