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斜眼看着黄期,不知道他的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觉得黄期说得也有道理。是呀,要是真的捅出了娄子,被那些四处寻事、惟恐天下不乱的记者逮着了,上了报纸电视,到头来挨扳子的不还是他这个局长吗,谁也替他担不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他总不能说这是在执行市委钱书记的指示吧!老马的脑仁子开始疼了,嗐,以前听部下说自己优柔寡断,还恼怒得很,现在看来,自己是有些优柔寡断了。听公说的时候觉得公有理,听婆说的时候又觉得婆有理,左右都不是,上下都不行,惹不起公恼不起婆,像个风箱里的老鼠。人家说当领导是一门艺术,可他老马想艺术却怎么也艺术不起来,只觉得当领导是一门手艺,一门永远也学不精的手艺。无怪乎人家那些把当领导理解成是一门艺术的人,后来一个个都成了艺术家,而他老马直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的手艺人!
但是,在一群部下眼巴巴地注视下,他老马现在想优柔寡断也优柔不起来了,就喝了口茶,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浇了浇心火,急中生智地说:“我看这样,咱们的执法程序合并,执法步骤加快。今天就下发限期补办手续通知书,明天下发拆迁通知书,限令他们晚上六点之前要么手续补办齐全,要么自行拆除。超过六点没有拆除,就强制拆除。好了,散会!”不给反对者任何反对的机会,老马端起茶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黄期知道他在会上的发言不会有多大作用,没有多大作用他也要说,他黄期就是要表现出和别人的不一样来。刚调到市城建局时,他是很高看这些领导们的,就是对一般的机关干部,他也是很敬畏的,一个工厂的工人猛然来到机关,对于机关里的干部当然有些敬畏了。但短暂的敬畏过后,没有多长时间他便开始瞧不起这些机关干部了,他发现机关里的人,无论年轻的还是年老的,无论有职务的还没有职务的,一个个都得了缺钙症,在领导面前只会阿谀奉承拍马屁,像是没有了屌的太监。他黄期当然不能当没有屌的太监,他要表现出和他们的不一样来,于是慢慢地他就开始和领导开起了玩笑,到后来就是马局他也照开不误,这点谁也拿他没有办法。敢和领导开玩笑,黄期就觉得自己的骨头不软,和那些没有了屌的太监们是不一样了。当然,背后也有人说他牛×,牛×就牛×,怎么了?他不在乎,妈的,牛×总比没有屌的太监强!
眼看着马局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散会后黄期马上拨通了爱民路办事处康主任的电话,向康主任做了通报,不管怎么说,也算对得起人家办事处管的那顿饭了,同时也对得起对自己的一条船有恩也就是对自己有恩的乔市长和乔市长的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公子乔建军了。当然,黄期把里面的利害关系也给康主任讲清楚了,说市委钱书记为了这事雷霆震怒了,桌子拍得山响,把马局和陈市长都熊得跟孙子似的,唉,咱哥们都尽力了,但是鸡蛋总碰不过石头呀,算了吧,咱哥们就别惹火烧身了。
事已至此,康主任还有什么说的,胳臂扭不过大腿的道理谁不懂,心意尽到就行了,总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吧,何况就是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就能保住那溜门面房了?没门!在玉州地界想和钱书记较劲,那是蚂蚁撼大树,自不量力!他才不愿意当那自不量力的蚂蚁呢!当然,对黄期他还是要表示感谢的,说:“兄弟,上次可是和你说好了,你得抽出点时间,关心关心我们这些基层的同志,我可等着你的电话呢,啊!”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