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1)

■ 一日三十年

●1991年 中国人民解放军驻福建部队奉命宣布,即日起,

停止对驻金门等岛屿的国民党官兵的广播喊话

●1997年 共青团中央、全国青联决定设立的“中国青年

五四奖章”首次颁奖

●1997年 中俄等五国签署边境地区裁军协定

●2005年 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和社会活动家费孝通在

北京逝世,享年95岁

首个亿元村

大邱庄,首富之村的跌宕之路

“那红的,两厢跑车;那银的,奔驰。高级车遍地是。这就是大邱庄的不同。”2008年4月14日,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镇百亿路旁,村民张金全指着过往车辆说。

“20年前,大邱庄在全国都是这个。”他伸出拇指,满是自豪。

确切地说,那是19年前。

那一年,大邱庄成为中国首富村、第一个亿元村。

那时的大邱庄,已然是中国农村改革大潮上的一艘航母,在“船长”禹作敏的指挥下,在工业发展的路上,高歌猛进。

但禹作敏和他家长式管理下的大邱庄,最终没有经住历史潮流的考验。

“这是一次个人高度集权下的经济改革。”4月16日,曾与禹作敏有多年交往的原新华社记者范银怀说。

工业致富

大邱庄,本是位于天津市区南45公里的一块盐碱之地,曾以穷“著称”:“宁吃三年糠,有女不嫁大邱庄。”1977年,在选村党支部书记时,大邱庄村民提出:“谁能带领大队致富,谁当书记。”这让已在任4年的书记禹作敏,倍感压力。此前,禹作敏带领社员学大寨,挖了几年田。

他向社员保证,3年摘掉贫穷的帽子,若实现不了,自动下台。

“农民就一定得种地?”当年跟禹作敏一起创业,现年70岁的禹作民回忆,禹作敏提出了农民不一定种地的观点后,开始在村里物色发展工业的“能人”。

村民刘万民被禹作敏看中了。刘万民原是天津一冶炼厂设备科副科长,精通冶炼技术,而且在天津同行中有一批熟人。

1977年,禹作敏派刘万民考察市场,得出的结论是,搞冷轧能赚钱。

禹作敏决定向村民集资,再加借钱,凑了15万,让刘万民、刘万全兄弟从天津买回废旧设备。

大邱庄的第一个工厂,冷轧带钢厂,就这样建立了起来。

现任大邱庄镇办公室主任杨明隽回忆,那时物资紧缺,建厂时连一台龙门吊都搞不到。

农民们扒着国有工厂的围墙,看吊车的样子,随后买各种配件,自己攒了一部。

那时,全国各地都需要钢材,钢厂建起当年,就赚了17万元。禹作敏决定把钱再投资建厂。

之后的5年里,村里有了制管厂、印刷厂、电器厂,每个工厂都以滚雪球的方式,建起若干分厂。

对于村办企业的管理,禹作敏提出,每创1000万利润,厂长提成10万元。

曾任大邱庄汽车修配总厂厂长的禹作民说,在利润的刺激下,当时的想法是,只要有一口气,就要玩命干。

大邱庄富起来了。

杨明隽说,当时各地的客商背着麻袋到大邱庄,麻袋里装着现金。村里有一年点钞机就买了40多台。

首富之村

带领村民致富的禹作敏,在大邱庄“一呼百应”,但外部环境让他颇感压力。

原新华社记者、关注大邱庄19年、与禹作敏有多年交往的范银怀说,20世纪80年代初,天津市个别主要领导还受计划经济思想的束缚,认为大邱庄搞钢材加工,是与国企争原料,认为发展方向有问题。更有人称大邱庄“挖社会主义墙脚”。

大邱庄一方面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又承受非议,禹作敏为此满腹牢骚。

在范银怀看来,大邱庄真正大步前进,是禹作敏受到一次重要的改革思想启蒙——邓小平“中国要向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发展”的讲话。

1984年9月18日,于光远到了大邱庄。这位著名经济学家正按邓小平的指示,参加起草《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决定》中心内容是,商品经济的发展,是社会主义经济发展不可逾越的阶段,发展商品经济,才能把经济搞活。

于光远对禹作敏说,“大邱庄的路子对”,只要市场需要、社会需要,乡镇企业照样可以搞钢材加工。禹作敏兴奋地说:“你给我壮了胆。”

这是禹作敏和大邱庄的转折点。

此后,天津市委领导对大邱庄态度也开始改变,支持大邱庄大力发展企业。

1989年1月13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禹作敏的文章《十年改革十年巨变》。这一年4月,大邱庄宣告成为中国第一个亿元村。1992年的国家统计局《统计年鉴》上,大邱庄成为社会总产值、人均收入等多项经济指标均高居第一位的中国“首富村”。

而对于禹作敏,各种荣誉接踵而至:全国当代最佳农民企业家、全国第七届政协委员、全国劳动模范……禹作敏也成为国内外媒体关注的新闻人物。

仅读过几年私塾的禹作敏,言辞朴实,却常语出惊人:“低头向钱看,抬头向前看,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来财必有才,有才财必来”……

很多名噪一时的顺口溜,都出自他之口。

偏离方向

“各吹各的号,都听我的号;不听我的号,一个也不要。”带领大邱庄致富的禹作敏,也在大邱庄建立着他自己的“制度”。

“这是一次个人高度集权下的经济改革”原新华社记者范银怀说。

发展起来的大邱庄,成为禹作敏的天下。“庄主”、“当家的”、“老爷子”……禹作敏被大邱庄人这样称呼。

禹作敏曾对范银怀谈道,“我用的人,群众选出来的一个也没有……村里所有承包单位的承包人都由我任命,工资奖金都由我定。”村里几个大厂的主要领导,多是禹作敏本家堂弟、女婿等,或是忠于他的人。

对于大邱庄的资产,禹作敏曾在一次产权改革座谈会上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每个集团都有十几亿资产。这究竟是属于谁的?”“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都难说”“大队没给一分钱,当初向银行贷的几万元款都还了。国家也没有投资。”他由此推论:“这几十亿资产是我的也可以说。”在范银怀看来,正是这种思想,让禹作敏千方百计控制大邱庄,维护本家族及其亲信的特权,“产权不明,是企业的‘毒瘤’,随时腐蚀企业和企业家的机体,是造成干部腐败的总根源。”偏离方向的禹作敏,越走越远,最终发展到对抗国家法律。

1992年11月,大邱庄华大公司总经理李凤政病故,查账时发现有3亿债务说不清。禹作敏私设公堂,以暴力方式审讯华大的领导层。其间,华大业务员危福和被疑贪污,12月13日,危福和被殴打致死。禹作敏让相关疑犯躲藏起来,一切事宜由他出面抵挡。

1993年1月,6名检察部门人员到大邱庄取证,被非法拘禁13小时。天津有关方面动用400名武警封锁大邱庄,禹作敏组织了上万人手持棍棒和钢管把守村路口,组成五级防线,与武警对峙。

大邱庄事件引起党中央的重视。1993年4月15日,禹作敏被捕。

1993年8月27日,天津市中院法院以窝藏罪、妨碍公务罪、行贿罪、非法拘禁罪和非法管制罪,判处禹作敏有期徒刑20年。

法庭上,禹作敏曾说:“大邱庄成了‘华夏第一村’以后,我的头脑膨胀了,造成这场罪,有思想和历史根源。”他还有一句话被流传:“我是改革路上致了富,法律路上迈错了步。”1999年10月3日,服刑期间的禹作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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