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日三十年
●1978年 青年数学家张广厚在函数理论研究中获得了具有
世界水平的重要成果
●1982年 中国广告学会在京成立。
●1986年 《人民日报》报道,我国发射的实用通信广播卫
星定点成功
●1995年 国家教委百所高校改革招生收费制度
●2006年 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社会主
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意见》正式发布
广而告之
广告之后,更加精彩
15分钟呆板的烟灰缸的电视画面,“激怒”了丁允朋,他写了那篇题为《为广告正名》的文章。
这篇文章刊载于1979年1月14日的上海《文汇报》,如今被众多广告研究者看成是中国广告复苏的号角。
“我看到国内电视在转播文艺演出和体育比赛时,中间一休息就是十分钟一刻钟,画面就是空白的,下面画一个烟灰缸放根香烟在那里。我感到这是很大的资源浪费。为什么不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做些产品的广告呢?”丁允朋说。他当时在上海广告公司广告科工作,如今他是上海广告有限公司高级艺术顾问。
上海电视台很快有了第一次在赛事中插播广告的尝试。当年3月9日晚,该台转播了一场国际女子篮球比赛,中场休息时,播出了一则广告——画面上是当时的著名男子篮球运动员张大维和他的伙伴们,在一场比赛后津津有味地喝着新制的饮料“幸福可乐”。由于性别“错位”,这条广告让一些正看着比赛的观众怀疑是不是播错了节目。
第一条电视广告 差点毙在播出线
历史是有巧合的。就在丁允朋的文章发表前10天,1979年1月4日,中国改革后第一条报纸广告,出现在《天津日报》第3版。这条“蓝天”牌高级牙膏的广告只是几句简单的产品介绍,它的后辈,“蓝天六必治”牙膏,20多年后有了一句全国流行的广告词“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中国第一条电视广告,也紧随丁文出现。1979年1月28日,正值春节还恰逢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出访美国,上海电视台播出了一条“参桂养容酒”的广告,这是中国第一条电视广告。它长达1分30秒,遗憾的是,这条广告的画面至今下落不明。
“参桂养容酒”广告是由上海广告装潢公司代理。公司负责人有个熟人想推销“参桂养容酒”,而当时上海电视台经费来源完全依靠财政,日常经费极其有限。经营广告增加收入的主张得到了电视台上级主管部门的肯定。
可是,就在广告播出前半分钟,主管技术的一位负责人却说不能放。上海电视台原广告科负责人汪志诚后来介绍说,当时有一位领导站在旁边说:“你们这样是要犯大错误的。”技术人员就不敢播了。汪志诚跟那个技术人员讲,还是按播出计划来办,播出计划串联单是电视台负责人邹凡扬同志签了字的。
早期的电视广告都非常简单直接,一般就是打个标语:“请您使用某某产品”或者用张照片,但“参桂养容酒”相对而言,却是很复杂的。
根据上海市广告装潢公司励世良等几个老同志回忆,这条广告有4个片段,第一是他在买“参桂养容酒”;第二是他到长辈家里去了;第三是他在长辈的家里;最后老先生拿着这个酒很高兴。有趣的是,它与如今满眼的“收礼只收×××”的广告相似度很高。
中国广告学会研讨 广告“姓社姓资”
与广告业界的频频动作相配合,广告的研究工作也在1980年前后逐渐展开。
贾玉斌,中国广告协会前副秘书长,曾在国家工商局广告处工作。1981年2月21日中国广告学会成立,他参与了学会筹备的过程。
据他介绍,当年筹备者的初衷,是成立一个“规范行业”的“协会”,但当时的国家经贸委“不知道广告协会成立后可以干什么”,就让他们先成立一个“学会”,“先研究研究”。
根据经贸委的意见,当天,全国20多家广告公司和相关研究单位100多人聚在北京饭店,成立了中国首个跨学科研究广告的学术团体,因为当时广告界与美术设计之间的关系,第一任会长是当时中央工艺美院的院长张丁。
1年后,中国广告协会才成立。
“现在想起来很荒谬”,回忆起学会成立不久后在太原开的一次研讨会,贾玉斌一笑:“会上有专家提出‘要研究社会主义广告与资本主义广告区别’”,“当时的观点就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广告就是为了资产阶级服务的,那都是欺骗消费者的虚假广告,而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广告,是为了人民群众服务的,服务对象不一样。”
贾玉斌说,“后来大家到了国外一看,人家广告比我们管理还要严格,还要规范”。“‘文化大革命’没过去几年,大家脑子里还是阶级斗争的那根弦”。贾玉斌介绍,长期的计划经济让广告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那时候,工厂产品生产完,直接拉到商店的仓库,要做广告干啥?”1980年召开的全国第二次广告管理工作还规定,报纸广告不得超过1/8版面,电视广告不得超过每晚10分钟。
华侨来信质问:我还在中国的土地上吗?
20世纪80年代初,不但中国人的广告零零星星探出头来,国际上一些著名的广告商也开始出现在中国街头,广告从种类到形式逐渐繁荣起来,但是伴随繁荣的是不小的争议。
日本精工表当时在北京站出站口立了第一块标牌广告,有精工表精美的图片,还有标语:欢迎您到北京来。谁知,一位归国华侨给全国人大写信,很尖锐地问:“我还在中国的土地上吗?它精工表凭什么欢迎我到北京?”
当时管理广告的只有工商局一家,他们想到的处理办法是建议北京站多拉点国内广告,让精工表广告不是这么孤零零地竖在广场上。于是北京站就到处找国内的厂家,求他们到北京站广场上竖牌子做广告。
也在80年代初,日本电通公司通过北京广告公司代理了一个橱窗广告,在北京百货大楼临街进出口的橱窗展示“松下”的电器产品,布置得很现代。不少人就给工商局写信打电话,说这是宣传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外国产品为什么要放在王府井大街上?当时贾玉斌就在工商局工作,他到现场,参与了事件的处理。
“对于新生事物谁也没有经验,一方面有政治风险,另一方面跟外商已经签订了合同。”贾玉斌说,撕毁合同的话,就会有国际影响,外国人会怀疑我们改革开放的真实性。于是,大家就想了个折中办法,合同不撕毁,形式方法改一改。“我记得当时是把这个厨窗从大街的正面挪到侧面来了,位置不那么显眼了。虽然外商感觉别扭,但毕竟是保住了橱窗。”
李默然一条广告 引起社会大讨论
据贾玉斌介绍,到80年代中后期,关于广告“姓资姓社”的投诉就再也没有了。但是,在这一时期,另一类广告逐渐引起广泛争议,这就是“名人广告”。
1988年,正在受假药困扰的“深圳南方制药厂”希望通过名人广告重塑企业形象,他们找到了著名表演艺术家李默然。当时的广告词是这样的:“制造假冒伪劣商品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应该遭到全社会的谴责,我们应该认准深圳南方制药厂独家生产的胃病良药,三九胃泰。”这则广告播出后引发社会上名人该不该做广告的大讨论。
李默然至今仍不愿多谈这条广告。他在这起风波后,也没有拍过任何广告。“我是回族,当时有穆斯林兄弟给我写信,说,李默然,你家里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如果是,我们穆斯林集体给你捐钱。”
其实,这则广告为戏剧家协会的戏剧节拉了20万元的赞助,李默然本人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价值700元的随身听。而现在,明星广告早已司空见惯。
“虚假广告是个老问题,广告创意缺失也是个老问题。”在贾玉斌的印象中,给中国受众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盖中盖”、“脑白金”这些重复播放的广告。
贾玉斌说,广告公司现在已经从10多家发展到现在10多万家,2007年的营业额估计达到1800亿以上,中国广告业已经做大,可是要做强,还“希望中国广告在创意方面有所突破”,因为大陆的广告在国际上得奖的,还不多见。 □ 徐春柳
■ 新观察
平常背后有奇崛
在中国广告近30年中,“中国广告学会”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它标志着中国广告跨学科研究团体的建立,是中国广告学研究的一个启端。
不过,我对于把它视为“广告30年的标志性事件”不敢苟同。因为在其前后,分别有外经贸系统的“中国对外贸易广告协会”和以工商系统的“中国广告协会”成立。纯粹民间的“中国广告学会”被前后两个带有官方背景的协会的光芒所遮挡,随时间推移默默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言及中国广告30年的标志性事件,可以在许多中国广告书籍里看到这样的记载:1979年1月4日,蓝天牙膏广告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第一个报纸广告。1979年1月28日,“参桂养容酒”是第一条电视广告。
按照通常的做法,大众媒体的第一次刊登和播出,可以视为恢复中国广告活动的起点。然而,熟悉广告运作的广告人都知道,当大众媒体刊登和播出广告的时候,应该是一项活动的高潮且临近结尾而不是起点,在它之前肯定发生了复杂的商业谈判、市场研究乃至策略研讨。正如教科书所说,光彩炫目的广告表现仅仅是冰山一角,水底之下隐伏着无数的策略和机关。
30年前恢复中国广告活动的商业动机、市场运作现在很难考证了。只是粗略知道,上海一批老广告人嗅到当时经济和政治气候的微妙变化,积极进行各种准备。
可以查证的是,1978年上半年成立的上海包装广告公司进出口公司已基本上恢复了19个国家和地区的广告业务关系,同年向国外发布中国产品广告达161次。正是有了这些大量的前期准备,才会有1979年大家所见到的那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局面。
30年巨变,广告从当年很多国人每天晚上心理期待的一部分,到现在已是无处不在。它是中国时尚的指针,表明社会思潮的风向,它的核心诉求,是社会价值观的表白。只不过这种表白,有时候和平,更多时候是情绪化。一旦情绪过度,甚至符号错用,还可能导致文化心理冲突。
历史的进程大抵如此,绵绵不绝,偶然潜藏着必然,平野簇拥着高山。当我们关注到一些所谓“代表性”事件的时候,也应当注意到其后所隐藏的各种关联。
许多历史大门的开启,看似不经意,其实背后承受了数不清的蓄势已久的推力。
□ 黄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