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难投亲大武汉(13)

光阴似箭,谢老赠书给我父亲迄今,即将近七十年了。父亲在新加坡待了两年半,1940年束装归国,重返上海后,曾与我小娘舅同住,而谢老题赠的这部《新编象棋谱》,则委托小娘舅保存。1997年4月,笔者夫妇到沪拜访小娘舅小舅妈时,他打开大皮箱,将珍藏了半个多世纪的这部书交给我俩,说道:

“有一件你们荣家的传家宝,在我箱子里藏了几十年啦,今天该交还给你们了。”

早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新加坡,棋王谢侠逊先生将所编的这部书,亲笔赠给我父亲,确实是弥足珍贵的纪念品、传家宝。

棋王谢侠逊先生在南洋之行的最后一站──新加坡作短暂逗留以后,就直接回国,抵达陪都重庆。对于这位不辞辛劳,远涉重洋,以自己的高超棋艺为抗日将士进行了成功募捐的象棋大师,陪都各界热烈欢迎。中共中央驻渝首席代表周恩来先生,则在欢迎之余,还曾向谢老求教,对弈了三局。

不过,以上云云,乃是后话。

且说我父亲出国前夕,曾和母亲、小娘舅、我以及小我四岁的二弟阿志,前往汉口“扬子江大饭店”,看望明秋姨妈、仲华姨丈和两位表妹。

表妹“大官”叶茂和“二官”叶菱,当时都还年幼,跟她俩玩扑克牌,连“打亨”也不懂。

明秋姨妈毕业于苏州职业学校,但结婚前后并未工作,曾经跟随叶家姨丈在青岛生活多年,抚养女儿。姨丈叶仲华,出身官宦兼书香门第,其父早逝,家道中落,高中毕业后无力上大学,乃以优异成绩考进国民政府交通部电讯技术训练班。结业后,被派往青岛电报局任报务员。他一面工作,一面努力自学日语,使日语和原先已然掌握的英语同样成为自己的专长。他在业务上也精益求精,为电讯杂志写稿,多有独到见解。

抗日战争开始,仲华姨丈作为对付日本侵略者的密码专家,屡获成果,特别是他曾参与破译日寇准备偷袭珍珠港的重大军事行动的密电,为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贡献。

我们看望姨妈姨丈和表妹们的时候,姨丈所属的机关已决定由汉口迁往重庆,所以看望等于送行。不几天,父亲就去南洋了。

父亲一走,时序进入1938年。

过了春节,小娘舅和我一同进入“宁波旅汉小学”,一同在五年级读书,一同成为抗战初期武汉市的小学生。

宁波旅汉小学的老师,几乎全是宁波人,全讲纯粹的宁波话,不易听懂。只有唯一的音乐女老师是讲标准“国语”的。非常遗憾,我没有记住她的姓名。

女老师教的全是抗战歌曲,我至今还大多能背唱出来。其中一首,是何安东先生创作的《保卫中华》,全校同学每天必唱──做完了早操,四百多位同学列成两排纵队,以高举国旗的一名旗手和两名号手为前导,绕着操场齐步前进。当军号吹完了节奏明快而有力的前奏时,我们大家就以进行曲的速度齐声高唱起来:

保卫中华,

保卫中华,

誓死保卫民主的中华!

保卫我们五千年辉煌的文化, 

保卫我们全民族同生死的家!

来,来,团结起来

大家一条心,

去,去,杀敌争先

拼着一条命!

鲜血如潮,把百年仇恨消,

沙场含笑,看残敌狼狈奔逃,

日本帝国山倾倒!

看东北河山

依旧青天白日满地红飘,

听四万万大众唱

自由!平等!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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