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蕾到家的时候,常菁菁正和几个团员骨干同时也是公司管理人员开会。蕾蕾一进门屋里立刻就开了锅。大家都有一年甚至两年没见了,见了面还没来得及说话眼泪就有点止不住。蕾蕾一个一个地叫着名字,一个一个地拥抱。这些山里的孩子,高中毕业后,翅膀还没长硬就一个一个远走高飞,在那遥远的异乡默默地拼打着自己的前程。四周见不到熟悉的身影,耳畔听不到亲切的乡音,高兴时不敢忘形,忧伤时独自流泪,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倾听。在异乡那个陌生的世界里像一粒沙子,被挤着,被压着,被踩着,像一粒浮尘,风吹着,雨打着,漫无着落地飘荡着。乡音藏在肚里,乡情埋在心里,说着异乡话脱不掉老家的味,说着家乡话竟割不断异乡的尾音。还要不时地对爹娘说好,一切都好,什么都好。真的是好想好想,好想和儿时的伙伴放肆地说着家乡话唱着家乡歌大醉一场,好想好想,好想对着家里老屋的山墙大哭一场。
家,老家,远走他乡的孩子回来了。先不说他乡的话好吗?先不唱他乡的歌好吗?
受了蕾蕾的感染,几个女孩泪流满面。马鸣、赵明明和华联产鼻子也酸酸的,眼圈红红的,躲到了门外。蕾蕾突然哭出了声,几个女孩就抱在了一起。很久很久了,什么都往下咽,很久很久了??已?忘了什么叫宣泄,很久很久了。哭罢,蕾蕾说:“秦晖让我给你们带份大礼。”说完,她认认真真地向常菁菁他们弯下腰,深深鞠了个躬,“秦晖说这是第一个大礼!他还说了,只要钱用在了正?地方,赔了也算是给家乡作点贡献。”
李小芬上去给了她一?,“咦??净说不吉利话。”
晚上喝酒。在东东家的农家饭店里,常菁菁一改平时的稳重矜持:“咱今天什么都不说,就喝酒,?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想喝醉就喝醉,喝!”常菁菁带头,大家就喝得尽兴。李小芬本来就能喝,一旦放开了,白酒就和凉水差不多,她的目标是把所有的人全喝趴下。只有一个人没喝趴下,那就是马鸣。马鸣喝了一斤多白酒,基本头脑清醒走路不晃。不是他酒量大,喝一会儿他就出去一趟用食指和中指捅嗓子眼,哗哗地吐完,回来再喝。最后李小芬也喝趴下了。马鸣把他们一个一个地送回家。
其实常菁菁也没醉。马鸣把她送回家后,她给欢庆打了个电话。电话打通了几次都没人接。她又生气又不安,这么晚了他在干吗?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和姚渺渺在一起?姚渺渺是大学生,文静、漂亮、有教养,从她见了姚渺渺第一面起,就隐隐感觉到是一个竞争对手。常菁菁一遍一遍地想着,由不安变得烦躁起来。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电话响了,是欢庆打来的。常菁菁让自己镇静下来才打开接听。欢庆问:“菁菁你有什么事吗?”她回答:“没事。”欢庆说:“我刚才在洗澡,没及时接你电话,别生气。”她不信,问:“你在哪儿洗澡?”欢庆笑了:“洗澡在家呀。你怎么了?”常菁菁说:“没事。随便问问。”欢庆沉吟片刻,说:“那你想想有什么要我做的,当然得是我能做的。”
她爽快地回答说:“真没事。”
她挂断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流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