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宝仔细看了信,又认真听了戴向军的描述,最后提出一个要求: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北京。
陈四宝说得很认真,让戴向军不好轻易拒绝,但是,他不明白陈四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相貌,”陈四宝说,“我的相貌不行,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的,北京的那些大机关我去过,像我这样门都难进。”
戴向军以为他是开玩笑,听陈四宝这样说禁不住笑起来。但陈四宝没有笑,陈四宝非常严肃。他告诉戴向军,这不是开玩笑,是说真话。他说戴向军一看就是正经的机关干部,在领导面前可信度会大一些。秘书长给的这条路子是一次性的,不可能再给他们第二封引荐信,所以,必须一次成功,否则前功尽弃。因此,戴向军必须和他一起去。
说实话,两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戴向军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四宝这么认真严肃地强调一件事情,再一想,自己正好可以请探亲假,去一次就去一次吧,估计在北京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剩下的时间正好可以回石家庄看老婆孩子,还节省路费了。
两个人到北京后,立刻去见陆方舟。按照事先商量的方案,陈四宝在门口等着,戴向军一个人进去。
戴向军有公安机关的工作证,很顺利地进去了。可进去之后并没有见到陆方舟。他没想到陆方舟的门口有那么多的人排队,搞得像在医院看病挂号一样。去的人先把要办的事情对秘书说,然后就在那里等,叫到谁谁就进去,就和在医院护士叫病人去一样。戴向军把柯正勇的朋友写的信给秘书看了,但没有把写信人说成是朋友的朋友,而说成是他自己的朋友,然后就非常有把握地在门口等。可一直等到下班了,得到的答复是不用等了,明天再来吧。这个情景不但超出了戴向军的见识,也超出了陈四宝的见识。所以,当戴向军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并把情况告诉陈四宝之后,陈四宝简直不敢相信。不过,随即他就表现出乐观。
“这说明这个陆方舟有料,”陈四宝说,“说明我们找对人了。”
戴向军一听,也重新打起精神来。
接受教训,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照例,还是陈四宝在门口等,戴向军一个人进去。
这次他终于见到陆方舟了。不过,只能说是他见到陆方舟了,而不能说是陆方舟见到他了,因为自始至终,陆方舟好像都没有正眼看他一下,只是在那封信上扫了几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还给戴向军而已。戴向军来不及看陆方舟写的是什么字,就忙着说感谢话,但陆方舟似乎并不理会,摆摆手,具体意思可以理解成他知道了,也可以理解成不用感谢了,甚至还可以理解成打发他快走。不过,不管怎么理解,结果是一样,戴向军立刻就快走了,因为他最清楚外面的情况,外面有那么多人在排队等候,其中有几个他还面熟,遭遇和他一样,是昨天没有排上的,出于对同类的同情心,他也不忍心占用陆方舟太多的时间。
拿了批条,两个人都高兴不起来。对戴向军来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用他们老家的土话说,那滋味比用自己的热脸碰到对方冷屁股上的感觉还难受。对于陈四宝来说,捧着那批条看了半天,心里盘算了一下,就这几辆破车,倒腾了半天,刨去给秘书长的美金,摊上这趟两个人到北京的费用,加上戴向军所遭受的侮辱,其实赚不了多少钱了。
戴向军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宁可饿死也不做了,你别再鼓动我,杀了我我也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