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八、陷阱(1)

旭日升、雾散尽、天放晴。

一道黑影穿过云层,从空中飞下,渐渐变大,冷雨扑扑扑地飞回来,停在鬼鹰的肩上,双翅不断的翻腾,像在以此说着什么。鬼鹰一边问,它一边有规律地摇动翅膀,有时还啄啄头。

疯狗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冷雨在说什么?”

鬼鹰说:“它在告诉我,龙湉在下面住了下来。”

“嘿,这小子年纪轻轻倒很聪明,很沉得住气。夜里没有来,起雾的清晨也没有来。害我们等了那么久。”疯狗悻悻地说:“他不上来,我们反而显得被动了。”

“是的。”鬼鹰表情严肃:“我们带的干粮不多,只怕撑不了多久。”

“想不到我们挖陷阱,却反被困了;我们要钓人,却反被别人钓了!”疯狗脸露杀气,恶狠狠地说:“我们杀下去,把龙湉杀过片甲不存,生吞活剥,方解心头之恨。”

“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鬼鹰冷笑:“你难道想去送死?”

“来的还有谁?”

“一路裸奔。”

疯狗很生气:“你不是让孤雁去拦截他吗?”

鬼鹰苦笑:“孤雁不是不想拦,而是没法拦。”

“为什么?”

“因为还有第三个人。”鬼鹰说:“此人表面上是一位老仵作,实际上是京城第一总捕头云先生,一直跟了我们一年零三个月又十八天了。”

——在江湖上,你不知道一路裸奔,还情有可原,但如果没有听说过云先生的大名,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云先生不是一般的捕头,更似一位名医,专治案件中的“各种疑难杂症”。他不具体办案,而是指导破案的思路,提出线索的方向。

“这个老不死的,退而不休,阴魂不散。”疯狗骂了几句:“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

“好像是的。”

香气随着微风阵阵的传到山顶。“没有肉吃,我无法过。”疯狗受不了诱惑,急得心浮气躁,喃喃提出:“不管是猪肉、狗肉还是什么肉,反正我要吃肉。”

在荒芜的山顶,这一要求和西晋惠帝司马衷劝诫无粟米充饥的百姓“何不食肉糜?”的荒谬逻辑如出一辙。晋惠帝时,天下饥荒,许多百姓没饭吃,活活饿死;他反问说,“何不食肉糜?”糜者粥也。为这句话,他被骂到臭头,“千古痴愚说到今”。

考之史实,他是不知民间疾苦;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指鹿为马,视稗如稻,不足为奇。可是,疯狗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吗?真的是急疯了的狗?

——你能给一头“食肉动物”讲道理吗?

鬼鹰好似见惯不怪,说:“我这里只有一点干粮,定量分着吃,也许可以度过三天。”

“三天之后呢?”

“嗯,冷雨也需要吃肉。”鬼鹰平静地说:“昔日佛祖为救一只即将被吃的兔子,菩提树下割肉喂鹰。”他笑了笑:“到时候,如果你真的想吃肉,就和冷雨一起来吃我吧。”

“吃你?”

“是的。”鬼鹰冷冷地说:“被自己的人吃,总比被别人吃强。”

一天一天又一天,时光在对峙中慢慢流逝。

每隔半个时辰,龙湉、一路裸奔、云先生轮流在下面大呼小叫,作欲上山之状,弄得上面紧张兮兮,夙夜匪懈,如芒刺在背,寝不安席。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到最后,无论下面如何闹,上面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三天之后,半山,又是一番光景。

芳草当席,因之醉眠;明蟾代烛,不觉申旦。三人有吃有酒,过得是有滋有味。龙湉一边啃鸡腿,一边大笑:“三天过去了,上面的人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怕早就饿晕了吧。”

一路裸奔这厮惬意地喝着酒,兴奋地说:“他奶奶的,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等再饿他们两天,总该饿死了吧。”

龙湉摇摇头:“不能再等了,今晚我们就行动。”

“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黔驴技穷,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反正死马当活马医,置之死地而后生,孤注一掷,以求一逞,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龙湉淡淡地说:“他们在跳‘刀尖上的舞蹈’,支撑不了多久,不会再给我们时间了。”

“他奶奶的。”一路裸奔骂骂咧咧:“你想怎么做?就这样杀上去?”

“当然不是。山顶有一废弃的古庙,里面有一条极隐密的地洞通向我们附近,由于年代久远,极少有人知道。”龙湉笑着说:“我也是小时候独自来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

云先生眼睛一亮

“你为什么不早说?”一路裸奔很生气。

“现在说也不迟啊。我这不正在说嘛。”龙湉慢吞吞描述一个很平常却又大胆的计划:“我们可以从这条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去,偷袭对手。”

“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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