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硬生生截断他的话:"你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卢大人心中惊恐,面上看来却是镇定如常:"臣无可话说,臣领罪。"
正值午时,殿外日头晃晃,阳光微烈,耀得整个大殿明澈金华。
宁歌起身行至雕窗旁,纹锦广袖轻摆,扫起一阵冷风,拂过卢大人细纹满布的脸孔,令他无端地觉得清寒悚人。
但闻大长公主语声沉缓:"母后为何变得神智糊涂?你且如实说来。"
卢大人抬了脸,目色耿直:"太后神志糊涂,臣与数位大人皆以为是后脑被击所致,经多日商讨,臣等拟出一张方子,化血散淤,开舒筋络,太后服了半月,似有好转的迹象,然这几日又……又有所加重。按理说来,照这方子服药一月便会大大好转,太后的病情却是反复,臣百思不得其解。"
宁歌忽的转身,一双凤眸微转,幽幽迫人:"会不会是药力不够,或者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严厉的目光直直逼来,惊得卢大人垂首敛息:"臣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太后的汤药,臣亲自抓药,亲自煎药,亲自侍奉到寝殿,且看着太后服下,若有人动手脚,便是臣。"
"每日如此?"宁歌淡淡问道。
"此乃公主旨意,臣万万不敢假手他人。"卢大人苍缓道。
"卢大人尽忠职守,堪称表率,母后就交给你了,尔等务必全心医好母后。"宁歌徐徐转身,凝眸望向窗外。
一声恭敬告退,轻微的锦袍窸窣声,沉缓的脚步声,须臾,整个大殿落入空寂,唯有宫砖泛冷、光影金明。
"臣叩见公主。"
无须回身,宁歌亦认得这道声音的主人,只听得身后的男子嗓音沉稳:"臣知晓公主宣召卢大人问话,便斗胆前来。"
宁歌转身走来,停于刘大人面前:"刘大人有事禀奏?"
刘大人恭敬地垂首:"臣确有要事禀奏。"但闻大长公主静候下音,他稍稍抬眼,惊见她正清冷地瞧着自己,索性昂头直视她,面容镇定,"臣禀奏之事,与太后的病症有关。"
宁歌黛眉微挑:"你说便是。"
刘大人漆纱笼冠,灰褐官袍,广袖飘垂,儒雅清华,面若秋月,一双眼睛不大却炯炯神亮:"公主已有所了解,太后的药方并无不妥,照此调理月余,太后便大有好转。然事实并非如此……"
停顿须臾,他淡定地瞥一眼大长公主,继续道:"臣觉得太后的膳食与所服的药物有所相克,或者……"
关键处,他却戛然而止,宁歌晓得其中的利害,不由墨瞳紧缩、手心微攥:"你且如实说来。"
"臣斗胆猜测,许是有人在太后的膳食中投了毒药或是不利于康复的药物,致使太后的病情反复无常。"
"你可知是何药物?又是谁动了手脚?"宁歌双眸惊凝,心底一寒。
"臣不知,只是猜测而已。"刘大人触上她如冰如箭的目光,不禁有些惊心。
"你的猜测有几分属实?"紧紧攥住的手慢慢松开,宁歌方觉手心里早已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