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笑容开始有点凝固。
"确实如此啰?"
"……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否认。"
"这件事你并没有告诉源忠信,对吗?"
"哈哈,我可没有为人为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担心的习惯。何况,若不是我,他也活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东西还在你这里?"
道满没有答话,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交给了晴明。
"好。那么告辞了。"
一拉还如堕云里雾里的博雅,晴明站起身来。
"晴明……"传来了道满略带迟疑的声音。
"唔?"
"凡事不可逆天而行,你我的力量毕竟有限。"
"知道。"晴明淡淡地说道,目光投向远处,看不出神色,"多谢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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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真不好,让这家伙看笑话了……"甫一上车,晴明就开始低声嘟哝着,像是在抱怨,脸上却看不出懊丧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跟道满法师有关吗?"
"忠信大人的庄园里有结界,是道满所设。这个,我在一开始就发现了。"
"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那倒不是。他是在帮助抵御厉鬼的袭击。应该是应忠信大人之请去作法的吧。"
"你是说,伯父早已知道自己会遇上厉鬼?"
"嗯。很可能之前已有种种迹象。"
"连道满法师都不能抵挡的厉鬼……"博雅想起当天晚上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怨念极深的缘故。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很可能是血咒。"
"血咒?"
"以自己的生命去诅咒他人,同归于尽,至死方休。"
"啊!"博雅叫了一声,想到这句话的含义,毛骨悚然。晴明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面孔笼罩在车帘的暗影里。
两人回到了忠信的庄园,时间已是午后。忠信仍然像先前一样,昏迷不醒。这一次晴明作了周详的准备,以朱砂与符纸在四周布下结界,同时吩咐庄中所有人回避。
"很危险吗?""那倒不至于。"问话的人忧心忡忡,答话的人语气却轻松得很。"哦……""不过,在这种地方守候一夜可不是很有趣的事啊。早知道的话,就带些酒和香鱼来了。虽然没有早樱可看,深夜对饮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此刻两人坐在忠信的寝台旁,距离比平时近了许多,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晴明的呼吸轻缓悠长,相比之下,武士的声音明显地沉重而急促。"害怕吗?""呃……和你在一起,感觉好多了。""假如我不在呢?""可能会拔脚就跑,离开这个屋子吧。"武士老老实实地说。
"我想也是。"细长的凤眼眨了眨,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喂!"博雅泄气地道,"就算真的这么想,也不用说出来吧!自己说和听别人这么说,感觉毕竟不同。""呵呵,很正常。逃避危险是人的本能,所以博雅的反应,非常符合常理。""唔。可是……"博雅的声音有点迟疑。"总觉得,对你而言,也许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帮手。""为什么这么想?""你所面对的那些事情,是我不能了解的。总之,是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没有我,晴明也可以很轻松地解决那些问题,不是吗?"
"不是。""嗳?"博雅转过头,诧异地盯着身边给出了如此明确回答的好友。后者却不再解释,望向榻上,低声道:"开始了。"
果然,忠信的身体又像前一晚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这一次,阴阳师已经提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所以忠信一下子便从寝台上坐了起来,摇晃着脑袋,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晴明将手指放在唇边,室内立刻充满了奇异的柔和声浪,而忠信则像醉汉那样前后晃动着。
突然,他停了下来,用混浊血红的右眼盯着两人。
"又是你……"从破裂的嘴唇中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那声音蹇涩粗鲁,好像是一个有很多年没说过话的人发出的。
"是我。"
"和我作对吗?……"
晴明直视着忠信,也许他所看的,是潜藏在忠信眼底的那个人。
"不是作对。"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只是想知道阁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