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欣喜得泪光闪烁,跟在杨策后面,“我会备好衣裳。”
洛夫人、绫子和三个宫女一阵忙碌,帮公主更衣之后,唤太医入舱。船舱外,华一波紧张地踱来踱去,半个时辰有如一载那么漫长,这时,他看见随行南下的太医踱步出来,忙问道:“卢大人,公主如何?有大碍吗?”
卢大人笑道:“目前无碍,若公主安然度过今晚,便可放心。”
华一波震惊道:“安然度过今晚?这是为何?莫非,公主将有性命之忧?”
杨策缓步而来,侃侃而语:“卢大人的意思是,落水者,皆伴有高烧、风寒之症状,若今晚公主不烧、不寒,或无其他异状,明日便可痊愈。”
卢大人笑道:“杨将军所言甚是。若非杨将军先前挤出公主腹中积水,下官怕是无力回天。华将军,公主尚处昏迷,不宜打扰,我先去煎药。”
两人看着太医退出大船,相视一笑。华一波拍拍他的肩膀,脸色稍敬,“若非你出手相救,我将万死不足以谢罪,华某在此谢过。”
杨策阻止他的谢礼,笑声朗朗,“华将军见外了,保护公主,也是杨某之责。若公主有何不测,华将军难以交代,杨某与众多南萧官员更是无法脱离干系。”
只是,方才他看得分明:华一波在小船上搂着昏迷的公主之时,其慌乱之神色、哀恸之眼神,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也不是一个表哥对表妹的疼惜与呵护,而是……是什么?或许,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独有情怀!
“公主,多用些吧,可是不合口味?”绫子端着玉碗,殷勤地问。
“拿下去吧。”宁歌语气淡淡,神色倦怠。
“来人,撤下去。”绫子朝外喊道。依公主的性子,若是多加劝慰,只会招致公主的不悦。她调好大枕,让公主躺得更舒适一些,“公主,卢大人说,公主的身子已是无碍,后日即可北上。”
宁歌一愣:后日北上?想想也是,定是华一波忧心她的身子,才下令休整两日。可是,她觉得昨晚的落水无甚影响,只像是经历了一场纯净而冗长的睡眠,长得她全身发软、手足僵硬。若非洛姨坚决不让她下床,她早就外出走动走动了。
她记得自己与徐佳双双落水,起初徐佳似乎想救自己,拉了一把,接着便撒手,任凭她沉入江底;冰寒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压迫着胸口,涌入口鼻,令她无力挣扎……越沉越深,越深越晕眩,最终,浓重的黑暗将她淹没……
她微眨双眸,徐徐问道:“绫子,我落水时,你在岸上吗?”
绫子回道:“小的和洛夫人都在岸上,公主落水,洛夫人几乎昏厥过去。华将军不识水性,急得手足无措,幸而杨将军深谙水性,眼见公主掉入江中,不由分说地跃入江中救公主。后来,小的听说,杨将军用一种奇妙的法子把公主腹中的积水挤出来,否则,公主……”
宁歌的眉心无端轻拢,“否则我便会丧命,是吗?”未及绫子回应,她下床披衣,整着容装,“陪我到外面走走。”
原想公主会对杨将军的奇妙法子惊奇不已,绫子却瞧不出公主是何神色,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公主,洛夫人定会责骂小的……”
宁歌跨出船舱,突然顿住步履,“那你宁愿我责骂你,还是洛夫人责骂你?”
绫子扬起娇俏笑脸,“小的真是命苦呀,洛夫人不好交代,公主更是难伺候呢!”
宁歌笑着摇头,来到船首。
极目远眺,远处青峰缥缈,江面广阔,气象万千,潇江浩浩荡荡从西而来,逶迤如练,奔腾如龙;正午之阳当空高悬,漫天辉彩,煌煌琉璃,洒落江面,泼金洒银似的,一江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