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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温哥华北部小镇
面对着面,他蹲着,她跪着,在她后花园中的鲜花圃床里一起清除杂草。
顾磊由衷地赞赏着信漪:"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你的花园好像比英国查尔斯王储的还漂亮啊。花木种类这样的繁多,反正我觉得比他那正正经经的花园,你的更加丰彩诱人。"
"不要忘记了你的功劳。"信漪又开始定神凝望他,目光中饱含着深情,直到把他看得又不好意思了,她才脱下紫色细花的园艺手套,将飘到眼前的短发,缕到了耳后:"第一个教我养花种草的,是你啊。"
顾磊想起来了,那是1978年,他和信漪相识的第一个深秋。他们在北大校园的路边土地上,看到了一株孤伶伶的小草,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望见它在寒风凄厉之中,绿黝黝地挺拔着,好象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严冬肃杀。
信漪动了恻隐之心,她想起了家中有一盆光秃秃的假山石,正需要绿色生命的陪衬和激活。于是她询问身边的顾磊:"如果我把这棵小草挖出来,带回家,种到室内花盆中的假山石上,你说它能平安地渡过冬天吗? "
当时才16岁的顾磊笑了:"要救这棵小草,得由我来挖。你的手指头不行,因为不是绿色的。"
"难道你的手指头是绿色的?伸过来,给我看看。"
顾磊听话地摊开双手。厚重啊,手的中间满是茧子。信漪真想好好摸摸这双手,感觉一下它们的质地,她控制住了自己。"好了,我知道你是干农活长大的,你的手也够粗壮结实,可它们的颜色并不是绿色的啊?"
"它们是绿色的,只是你这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看不出来。"顾磊老王卖瓜:"我这双手,从一生下来就和泥土打交道,是在耕田、种菜、养花中,逐渐变大变粗的。所以,只有土地老爷这样深藏在地下的人,才会知道它们是绿色的。"
信漪眯着黑亮的眼睛只是笑他。到底是乡下来的孩子,顾磊又脸红了,他从书包里找到了削铅笔刀,先在小草的周围深切了一圈,然后小心着,不破坏它的根系,把它挖了出来,连根带土,包在了他的手帕里。
"快走吧,移植植物不能耽误时间。"
快步走到周家,顾磊马上把这棵小草栽种到了假山石上。以后信漪按照顾磊的指示,按时为它施肥浇水。在那个多雪的冬天,两个年轻人,真把这棵野草当成了他们共同关注的重要对象,总是一起观察它,欣喜它安安全全地在靠南的大窗户内,不仅顺利渡过了冬天,还在来年的春天疯长,并在夏天长得象小树苗一样茁壮。
但它没有渡过第二个冬天。因为这种小草属于两年生植物,就象萝卜、白菜一样,在第二年会自然而然地结束生命。而且,没有经过严冬清冷的考验,它根本也不会开花、结籽,完成生命循环。
真是弹指一挥间啊!顾磊换了一个姿势,又环视了一下信漪在加拿大的这个后院花园,他的眼当然尖,马上就认出了身边的几种两年生植物。是啊,看来信漪和他一样,多年以后,才了解草本植物有一年生、两年生、多年生的区别。
手捧着刚被他拔下的一大堆油绿杂草,顾磊不由得再一次感叹:生命可贵,万物之中,最顽强的其实是野草。
信漪边说话边干活,她那柔美清丽的声音,此时正好伴随着空中小鸟的鸣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