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把手一摆,宣布退朝:“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吧!”然后“砰”的一声把门摔在小郑鼻子上。
我从柱子后面跑了出来,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云香,我的好云香!”
云香这才开始发抖,哆嗦着问我:“小姐,我是不是甩了郑少将一个耳光啊?”
我摸摸她的头,同情道:“你甚至还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呢。”
云香后知后觉,脸色吓得煞白:“他他他,他会不会挟私报复啊?”
我笑,宽慰她:“没事,下次他来我来对付。你刚才那一下可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女金刚犹不为过。我感激死了,到底是我的好妹妹啊!”
云香依旧走神:“我居然打人了。”
我笑:“郑文浩鲁莽但是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在军营里边跑边喊自己被女人扇了耳光要青天老爷为他做主。男人吃了这种亏都得藏在心里,打落牙齿和血吞啊。”
可是我显然低估了云香盛怒之下的力道。郑文浩的小白脸上顶着一个娇小的五爪印走进议事大厅,一下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小年轻皮薄,整个人红成熟虾。旁人被他那羞辱愤怒烈火燃烧的眼神给吓住,谁都不敢前去询问。
大概心里都在羡慕还是年轻的好吧。
这事还是宋子敬来看我时告诉我的。他带来了当地的甜瓜,我们边吃边笑。我倒不知道他也有八卦的潜质。
宋子敬说:“文浩全程一言未发,神志恍惚。王爷嘴角一直是抽着的。”
我喜笑颜开:“这孩子就是要挨点教训才知道收敛。”
宋子敬笑着看我:“口气这么老成。他比你还长几岁。”
我说:“我自认英明睿智成熟老成。小郑比我差远了。”
宋子敬说:“你能提刀跨马上战场?”
我无赖地笑:“男女分工,各司其职嘛。”
宋子敬头转向一边,对正在旁边剥豆子的云香说:“看不出云香这么厉害,是不是给你家小姐带坏了?”
云香一张俏脸烧得通红,头顶冒烟。我急忙帮她说话:“兔子逼急了都咬人,更何况那小郑欺人太甚。我们云香温柔贤惠得很,别坏她形象。”
宋子敬笑:“你们主仆两人有意思得很。对了,小敏,我昨天在军营看到有一队士兵在做一套特殊的训练,说是你给王爷提的建议。你可真是博闻广识,才思敏捷的奇女子。”
哦,那个。其实也就是照搬《寻秦记》里的特种兵训练。我当成趣闻说给萧暄听,他倒起了兴趣,非要我详细交代。
于是我掌灯恶战一个通宵,次日递交上平生第一份策划书。其中除了我绞尽脑汁从美剧里回忆和推理出来的训练方案,还附上士兵营养建议书和军队服装改进计划书。
萧暄拿了去,将我的“谢体狂草”讽刺了一番后,居然认认真真研究了数遍。其中不少建议很快得到实施。
我其实对军事一无所知,当年看三国的时候也只是捧着有诸葛先生出场的部分发花痴,国产台产港产的古装剧,哪部不是英雄美人你侬我侬爱来恨去所有政治立场都成了挂在嘴上的头号大背景。我还能记得《寻秦记》里一点皮毛,都还是托了古小哥那张俊脸的福。
现在被宋子敬点名夸奖,我很诚实地红了脸。取得他敬佩的是先进的现代文明,我不过是托了一个壳子。
在萧暄身边待久了,我认识了他手下大半的高层,李将军司武,孙先生掌文,这位友情协助的宋公子,负责的却是神秘诱人的情报组织。
所以我可以同李将军讨论如何折磨新兵三百招,或者找孙先生切磋怎样温柔地毒死你十八式,却不可能拍着宋子敬的肩膀说:“喂!兄弟,最近有啥消息说来听听?”
那可是犯了大忌。
都知道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碎头发和八卦。这也不能谈,那也不能说,我同他的午后茶会未免有点无聊。
好在宋子敬容貌清俊,坐着不动也是一副画。我虽不能和他讨论诗词歌赋——这东西肚里没货三五句就会穿帮,丢的是自己的脸——但看着他如玉面容微笑品茶,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宋子敬温柔,柔如一江春水,缓缓流淌过少女们的心田。光是我知道名字的仰慕他的官家千金就不少于五个,更别说大街上众多草根少女和灶房里的灰姑娘。他身边却只跟了个小厮宋三,一点也没有什么“鸣玉公子”的架子。
我忽然想到:“找张秋阳弟子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宋子敬放下茶:“前阵子找到了他的小弟子,结果告诉我们,那本医书在他大师兄手里。”
“那他大师兄芳踪何寻?”
宋子敬笑:“不知道。那人说他们没联系,只是每两年回师傅的故居一聚。上次聚会才过,还要等两年才联系得上。”
瞧,这就是没有电话的烦恼。
两年一次同学会,他们等得到,燕王殿下未必等得到。而且即使等到了,那位大师兄也未必老老实实双手奉上师傅传下来的宝典。江湖人历来讨厌朝廷人,万一那位大师兄是位愤青,学黄蓉姐姐偷梁换柱弄本地摊货糊弄我们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着,忽来一阵风,一粒灰尘吹到我眼睛里。
我急忙伸手去揉。只听宋子敬道:“别用力,我来给你吹吹。”
他人靠近过来,轻柔坚定地拉开我揉眼睛的手。我另一只眼睛看到他放大的俊脸,清楚得连眼睫毛都数得清。他温润的嘴唇轻启,双眼清澈明亮宛如一块水晶,与我对望。这实在太刺激,我心跳加速,一张老脸终于红了。
可宋子敬只冲我眼睛里吹了一口仙气就停住了。他抽身收手,慢慢转过身去。
我这才看见神出鬼没的萧暄正站在院门口,面无表情看着我们。
宋子敬含笑:“王爷来了,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宛如在自己家。
萧暄也扯了扯脸皮:“她又不是已经母仪天下了,见个面还得先通报。”
我恼羞成怒。你个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家伙,又没得罪你,平白张口喷别人一头粪。
萧暄还不知死活地冒出一句:“打搅你们了?”
我阴冷冷道:“怎么会?王爷贵人踏贱地,民女倒屣相迎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