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大叫。好在下坠了一小段距离又停了下来。
萧暄见状急奔过来,鞭子如影随形,他不得不抽身退开。
“凌扬!”他怒吼。
对方冷笑:“救己还是救美,殿下快做决定吧。”
我已经掉过边缘,看不到上面的景象。只听到山风呼啸,鞭声“噼啪”。我心急如焚,急促喘息,脚下落空,盲目地在崖壁上蹬着。尘土和沙砾滚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我被呛得连连咳嗽。
“小华!”萧暄在叫我,“坚持住!”
我往下望了一眼,黑暗像张大口等着吞噬我。我冷汗潺潺,尖着嗓子叫道:“我尽量吧!”
手几乎麻木,一不留神,又往下滑了一小段。我浑身冒冷汗,不敢乱动了,气都有点喘不上。我从来不知道时间会过得这么慢。
上面打斗更加激烈。我听到那个男子高声道:“你们都不许插手。”想必是他的属下已经赶了过来。
我的两个手臂已经渐渐乏力,一寸一寸往下滑。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滚落。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二哥……”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猛地往下坠落。
耳边风声呼呼,失重感却是只持续了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抓住。
我张开眼。萧暄一只手抓住我的手,一只手抓住那根蔓藤。
“二哥。”我看到对方人马围了过来。
萧暄冲我一笑:“丫头,信我吗?”
我回他一笑:“我信。”
利剑砍向蔓藤之前,他松开了手,将我抱住。我闭上眼紧抱住他,随他坠进黑暗之中。
我们坠落……然后……着地!
诶?
我惊奇地睁大眼,揉揉屁股爬起来。脚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头顶十几米处,那位凌先生在火把的光亮下黑着脸望着我们。
我冲他打招呼:“嗨——”
上面几个火把丢了下来,一下照亮我们俩,紧接着就有箭射了下来。
萧暄一把扯上我就跑。
我边跑边问:“怎么不是悬崖?”
萧暄唾弃我:“哪里有那么多悬崖给你跳!”
“不早说,浪费我那么多表情!”
萧暄骂:“有力气发牢骚,不如跑快点!”
上面的追兵也接着跳了下来。萧暄跑得更快。他手上使了劲,我身子轻了些,可以跟上他的步伐。我们一直跑过草坪,又钻入树林里。对方紧紧跟上,利箭擦着我的耳朵射进树干里。
萧暄忽然拉着我转了一个方向,往林子西侧跑。
跑了一段距离,灌木增多,脚下不便,速度慢了下来。
我磕磕绊绊,焦急地叫:“二哥!”
“别担心!”萧暄手一伸,将我搂着,几乎是抱着我前进。
他像是知道地上有什么,不走直线,而是走Z字形。我本来就给他增添了负担,这时紧闭上嘴,搂紧他,老老实实由他抱着。
我们大概又走出五十多米,后面忽然传来惨叫声,似乎有人踩中了陷阱。
“凌大人,他们有埋伏!”
然后听到凌先生怒骂:“蠢货!是猎人捕兽的陷阱!都小心点!”
萧暄却是放轻了脚步,速度更快了。
萧暄抱紧我,几个跳跃,又跨过两道沟壑。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不可闻了。
可是萧暄还是没有放下我,一直朝山下跑。我听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担心道:“可以放下我了。我跑得动。”
“别闹!”他轻喝一声,手紧了紧。
我搂着他脖子,脸蹭到他,感觉到他脸颊一片湿润的汗。
“二哥,”我说,“放我下来吧。你体内有毒,不能过度劳累!”
萧暄置若罔闻,带着我在林子里穿梭。月亮露了半边脸,我看到林子逐渐稀疏。萧暄脚步轻,一路奔来,都没有惊起鸟儿。
他的脸很凉,对比之下显得我的脸更烫。我越来越不安:“二哥,放我下来吧。你身体……”
忽然从树上落下两个人影。我神经本就绷得极紧,给吓得高声惊叫。
萧暄连忙安慰我:“没事,是自己人!”
那两个人抱拳行礼:“王爷。”
萧暄道:“后面。”
“是!”两人迎敌而去。
萧暄对我说:“是我的亲卫。”
我从他怀里下来,问:“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行吗?”
话音刚落,又有三个人影窜来:“王爷!”
萧暄问:“都到了?”
“白虹留守接应,其他都来了。”
萧暄问我:“剑呢?”
我说:“被打落在山洞附近了。”
萧暄吩咐属下:“尽量把剑找回来。他们人多,小心对付。”
三人齐声应下,两人离开,剩下一个护送我们。
萧暄拉着我继续走。可是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力气泄尽,两眼发黑,两腿发软,走着走着就往前倒去。萧暄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我,又是可怜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背你吧。”
他的属下立刻说:“王爷你也劳累了,还是让属下来吧。”
萧暄置若罔闻,蹲下来背起我。
我有气无力地说:“该安全了吧?”
萧暄柔声道:“安全了。你放心吧。”
我闭上眼睛,嘟囔道:“我……只是……有点失血。我睡一下……”然后我就趴在萧暄背上昏睡过去。
这一觉无梦,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在船一样的东西里,温柔地起伏波荡,十分舒服。然后迷迷糊糊地听到一点声音。
“……怎么样……”
“……疲惫……失血……没有大妨碍,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睡着睡着又觉得很热,燥热让我半醒了片刻,只感觉到有人拿浸了凉水的帕子温柔细心地覆在我的额头上。
我哼了一声:“妈……”
然后又睡着了。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已经过了两天整。我是被饿醒的。
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感觉到房间在轻轻晃动,耳边听到马蹄的“得得”声和肚子里肠子和胃蠕动的声音,鼻子里闻到一股药味,还有点恍惚。我好像是在一架马车里。
我的伤都处理好了,包扎得很仔细。甚至,我的身子都被擦过,头发都洗过,丝毫没有发烧出汗后的粘腻。
我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撩开车帘。一片绿色跃入眼帘。
地平线在天与山的尽头无限起伏延展。蔚蓝的天空中,云朵如同堆雪,从高山而来的气流将它们吹拉出长长的尾线,像是在玻璃上拽出一带痕迹。
“姐姐醒啦!”小觉明软软糯糯的童声响了起来。
我转过头去,看到他穿了一件普通衣服,正被大人抱骑在马上,冲着我挥着手。
我笑起来:“小觉明乖不乖啊?”
小觉明急忙说:“我很乖。姐姐睡觉的时候都出声。”然后把食指放嘴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笑着转向抱着他的人:“宋先生,见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