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篇(1)

第一章

—穿越,就要从萝莉做起,重温热血年代—

当我从失重感造成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没有实体。

这一个认知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感情我这是死了?

四周一片混沌,有一股力量温柔地牵引着我向着一处飘去。迷茫中感觉自己变做天使,在云层里穿梭。我四处张望,只见我一个人。张子越是否没事,我无从得知。

“谢怀珉?”有人叫我。

那口气像足了我们军训教官,我条件反射:“到!”

一看,四周云雾茫茫,哪里有什么人影?

那声音又突然响起,装模作样地拉着腔调说:“谢怀珉,命格君笔录有误,你命本不该绝,现在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你可愿意?”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问:“那张子越怎么样了?我的肉身毁了吗?”

那声音说:“张子越前世是国光圣僧,这世命格福格都是极好的,你不用替他担心。至于你的肉身,损坏不大,但是你暂时还回不去。”

我听到张子越上辈子是和尚的时候还想笑,一听到我回不去,又想哭了。

“那怎么行?回去晚了就要给火化了!即使从棺材里爬出来,那形象也不大好啊。”

那个声音终于不耐烦起来:“我说谢小姐,你就别挑了。肉身我们暂时帮你看管着,等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再把你送回去,你先随便找个躯壳凑合着过吧。真搞不懂你们凡人怎么对那具皮囊那么在乎,我八千年了都没个具形还不是照样过下来了。要不是看在你第十二代前世有八世都是尼姑,潜心向佛,我们今天也懒得给你找暂住的肉身。”

八世都是尼姑?!我可从来不知道我和佛祖这么有缘分。

那声音催促我:“快说,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我就像一个在圣坛前被逼婚的新娘,咬牙切齿字字血泪道:“我愿意。”

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念叨道:“你的新身体,是东齐谢太傅四女儿,谢昭华……”

声音逐渐消散,周围的雾霭似乎淡去了一些,我透过云层往下望,不知哪家庭院,整洁气派,一处假山石,一个小池塘,几个孩子似乎在嬉戏。奇怪的是,他们都梳着双髻,衣裤累赘。这打扮,分明是古时候才有的。

我好奇,随着那股力量下降。这才看清楚是三个小孩在拿石子扔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子。女孩蓬头垢面,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看上去目光呆滞、口齿笨拙,只会啊呀叫,显然是智商有问题。

女孩子被石块打得没处可躲避的,仓皇中爬上了假山。那三个孩子依旧不罢休,一边骂着“白痴”、“傻丫”,一边拣石子打她。

我气得骂这几个孩子:“都给我住手!哪家的倒霉孩子?你娘没教过你不要欺负弱者吗?”

可是三个孩子压根儿就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带头的那个红衣小女孩怂恿着个子高的那个男孩爬上去把人拉下来。

大女孩吓得大叫,脚下没有站稳,身子一晃,从假山上跌了下来,“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她显然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身子渐渐往下沉去,很快就不见了。

岸上的孩子们一下给吓懵了,三张小脸煞白,面面相觑,这才知道闯了大祸。

我正要关切地过去看一下,突然一股力量拽着我,将我向水塘吸去。我吓得大叫一声,然后眼前一黑,感觉身子一瞬间被扭曲了起来。

就在感觉快要被这股力量拧成一根天津大麻花的时候,实体的感觉一下恢复了过来。冰冷将我笼罩,冷水肆无忌惮地灌进了我的鼻子和嘴巴里。对于一个从小生长在河边的人,我本能地划动手脚,努力往上游去。

终于冲破水面,张开嘴巴,努力往肺里灌进空气。这么一溺,也不知道多少混杂着鱼屎的臭水进了肚子,想着就恶心。

喘过气来,开始感觉到疼痛!

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特别是后脑,不知道在哪里撞了一下,耳朵里“嗡嗡”的。原来重生居然这么痛苦,难怪孩子落地都要号啕大哭。

我四肢并用爬上了岸,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狼狈地就像一只落水狗。

红衣女孩看到我爬了上来,松了一口气,对旁边的男孩说:“瞧,没死!我娘说了,越是贱的人,就活得越长。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这哪家的小屁孩放的什么厥词?

我坐起身来,冷眼瞪着她。小女孩也就八、九岁,已经学着一副小大人样,颐指气使。我似乎隐约记得,她是这个身体主人的侄女。

“既然没死就行。大马小马,我们走吧。今天可真扫兴。”

我的脑海里冒出两个大字:郭芙。

“郭芙”小姐昂着她高贵的头颅,带着两个木头木脑的跟班,转身就走。

“站住!”我一声冷喝。这个身体,被我的灵魂占据的身体,声音还很稚嫩。

“郭芙”小姐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冷笑一下,说:“我叫你们站住。怎么?把我弄成这样,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

话音未落,三个小孩已经吓得哆嗦了。红衣女孩指着我说:“你……你,你能把话说顺了?”

我玩心大盛,成心吓他们,“哗”地张开五指,做梅超风状,“我不但能说顺,我还是黑山老妖,下山来捉小孩吃,好修炼魔天大法。”

这其实是一个极其粗劣的恐吓,至少绝不可能唬得我表姐家的囡囡乖乖睡觉。可是那仨孩子愣是被吓得尖叫一声,丢兵弃甲,慌忙逃跑。

他们跑走后,我一个人站在这个院子里,东张西望。

刚才那一幕并不是做梦,我是实实在在地进入了另外一具身体里。一个年幼的处境可怜的女孩子的身体里。

这个所谓东齐的国家,从那几个孩子的衣着上看,并非我所知道的战国时期。

我茫然失措,刚才吓唬小孩子时的精力烟消云散。我坐下来,抱住脑袋,虽然有了新身体,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里正是秋季,风一吹,我冷得直打哆嗦。

刚打完一个喷嚏,院外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那红衣女孩的声音特别响亮:“奶奶,娟儿没说错,大马小马也可以作证,小姑姑确实给妖怪上身了。”

一个中年女人温柔的声音:“那是你们小姑姑逗你们玩的。”

“不是不是!小姑姑以前话都说不顺啊!”

一个年轻女人插进来:“娘,这孩子说得有道理。四妹平日里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次口齿伶俐地吓唬他们,我看真的很怪异。我们还是先找道士来看看吧。”

“什么道士?”那位夫人不高兴,“老爷最讨厌那些三教九流之人,那些人一来,总要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她们边说着,走进了院子。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妇人,衣着华贵,保养得很好,不惑之年依旧端庄秀丽如傲阳牡丹,可以想象年轻时是何等绝色动人。她身旁站着一个瘦削的绿衣女子,二十多岁模样,容貌清秀,下巴削尖,那红衣小屁孩依偎在她怀里,母子俩一齐苦大仇深地瞪着我。此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女,有点胆怯地站在夫人身后。

谢夫人一看到我就叫了起来:“华儿,你怎么湿透了,是怎么搞的?云香呢?怎么不看好四小姐?”

一个瘦小的女孩子急忙跑出来,“夫……夫人息怒。是奴……奴婢没有把小……小姐看护好。奴婢这就带小姐下去……下去更衣。”

谢夫人对我倒挺关切,走近来看:“手都蹭破皮了,怎么搞的?像个小叫花子。”

娟儿和大马小马在后面“咯咯”笑。

这时我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我既然已经不再傻,也没演戏天分,决定不再装。大家把话说清楚,重头开始,总比糊弄人强。

于是我清了清喉咙,尽量柔和地说:“女儿让母亲操心了。”

谢夫人仿佛一下被点了穴,瞠目结舌看着我,浑身哆嗦像通了电似的。她身后的丫鬟老妈子也都个个石化,只有那个娟儿大叫:“看看!我就说了小姑姑被妖怪上身了。”

谢夫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人,最先恢复过来,喝了孙女一声:“别胡说!”然后疑惑地看向我。

我在大脑里迅速打好草稿,开口说道:“刚才我从假山上跌到水里,不知道撞到什么,感觉灵台一下清明了起来,仿佛拿去了遮眼布。只是过去多年的往事一幕幕如过眼云烟,都不大清楚了。母亲,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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