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互联网吗?”我问道。
“不,”他微笑道,“我不用电脑。但您喜欢电脑吧,是不是?”
“我想你可以这么说,”我说,“这是跟踪国内和工作中发生的事情的最好的方式了。”
“工作?您度假时还惦记着工作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透出的是天真、智慧和微妙,清楚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却又没有冒犯我。我一直以来拒绝正视的问题被一个陌生人的这么一句话击中了要害。
“我是在度假,但是这个世界却让我不停地旋转。”我试图解释道,但立刻感觉到自己像某种充电过量的人——一个都市人,和平、朴素的印度尼西亚乡村社会的一个不和谐的闯入者。
我们又往前行进了一段,看不见的动物在闷热的黑暗中不断地叫着。
“你去过纽约吗?”我问道。
“没有。”他仍然微笑着回答。
“你想看看这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吗?”
“当然。”他说。这时,他踩下了刹车,因为有一只黑乎乎的小家伙从车前跑过,然后消失在满是树木的山坡上。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呢?”我问道。
“我不去。”他说。
“为什么?”
“我永远都支付不起呀,”他说,“要太多的钱哪!”
“但是你可以攒钱,去实现梦想呀,”我说,“你会喜欢那里的。看看那里的人、灯火、建筑,所有的一切,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跟这儿一点都不像。你会永远都忘不了的。”
他摇摇头。“我总是听人们谈起纽约城,”他说,“我在杂志上也看到过图片。但是我永远都攒不了足够的钱去那儿。飞机票得花多少钱呢?”
“大概1700美金吧。”我说。
他笑一笑,耸耸肩。“永远都不可能。”他静静地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每个月挣多少钱呢?”我问道。
“我们在这里算不错的了,”他说,“我们每天工作的时间是比较长,但是我们比别人挣得更多。大概240万卢比吧。”
我迅速心算了一下。“那是200美元吧,”我说,“每个月?”
“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他点点头。
“你们可以靠200美元过活?”我问道。
“很容易。”他说,在蜿蜒的硬路面驾着车。商务中心带翘角的屋檐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这么点钱你怎么能支付所有的开销呢?”
“我需要的都有了,”他说,“这点钱足够我和我的家人花的了。”
“但是这样生活,你们幸福吗?”
“非常的幸福,”他说,“我们在这里是幸福的人了。对我们所拥有的,我们心存感激,我们很享受。没有的东西呢,你又不会丢失!”
这话触动了我的心灵。我在世界的另一端度蜜月,深更半夜的外出跋涉,为了连接上互联?,以便能够工作和跟上我认为重要的一切,然而一个身穿朴素制服、眼角充满睡意、一个月仅挣200美元的人却举起了一面映照我灵魂的镜子,而镜子里面的画面并不美妙。
我们到达了商务中心,他下车来为我开门。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效劳吗?”他问道。
“不用了,”我说,“谢谢你开车送我来,也谢谢你陪我聊天。”
“需要我什么时间送您回去?”
“我不用车了,”我说,“今晚我想走回别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