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不厌其烦地讲解着蕴藏在非洲草原中的那份生命力与朝气,解析这个全球最富饶的动物天堂。
她轻轻地叩门,叩到第三声时,听到了林先生大声而爽朗的应门声。随着门锁的轻启,若柔看到了一张睡意蒙眬的面孔后面包裹不住的外交官固有的职业笑容。当他突然意识到若柔难掩的泪痕,笑容凝结在半空中还未及恢复原位,她甚至能感觉到有夸张的肌肉没有得到舒展,即被讶异占据了尴尬。他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衣服,试图抚平他稍显突兀的表情变化,随后礼貌地示意她进门。若柔没有动,拘谨地看着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请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有一事请先生帮忙。”
“唔。”
“我想请先生送我离开这里。”
“你?一个人?”
“是的。请不要过问理由,谢谢!”
“唔,现在?”
“嗯……是的。”若柔鼓足勇气肯定地点了点头,用力讲出这个坚定的词汇,入耳的声音竟是悠柔而细弱的。她知道预约的坚强正在以不可否定之势与她遥不可及,眼泪无可抑制地流出来。若柔开始明白离开将意味着什么,她甚至已经呼吸到了心底深处的忐忑。但她仍然愿意去尝试放逐。
并不长久的沉默终于在若柔鼓起勇气再一次提出离开时被打破:“拜托了,林先生。”
“唔,好吧,看看草原的黎明也许会改变你的初衷。”
若柔淡然地笑了笑,礼貌地示意在中厅等他,看了看表,凌晨五点钟。过道的红色讯息灯闪烁,这是旅馆在提醒旅客有动物前来。透过玻璃窗,面对旅馆背面的水塘,人工光源已关掉,池塘旁零散的树木,忧郁而沉重的树荫凸显于广袤与寂寥的苍原,急切地摇摆,等待着露明的晨光和新升的旭日的抚慰。一只早起的南非海洋鹞独自在水池滑水。晨光乍显,水塘投射了天空的影子,泛起蓝灰色的光泽,雾气缓缓地在晨曦中升起。眼泪不断流下来,若柔感觉心中一片空白。就像多年前生病,去庵中挂单。清晨乍醒时,看同样的雾霭笼罩群山,身处幽静而不染纤尘的寺院,怀抱着一只烛独自饮泣的落寞,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喜悲,只有黯然的流泪,怀揣着最简单的复杂。
远远地传来了关门声及随之而来的匆忙的脚步声。若柔抱着一罐水大口地喝下去,擦干了眼泪,走下楼梯。早已有持枪的服务生等在那里接他们出旅馆。穿过来时的路,天已蒙蒙有一丝光亮。树叶舞动着幸福与无奈,在风的怀抱中,挥洒着短暂的浪漫。更有叶子流连于与风缠绵的幸福,追随着风的脚步,如流星般坠落在尘土上,含着眼泪微笑着让片刻的相拥成为永恒。此情此景,她早已无力唏嘘。穿过弯曲的小路,踏上旅行车时,稍许的颠簸驱散掉过度的紧张,促使身心的疲惫缓缓袭来。林先生勉强着热情,却也颇有兴致地调整音乐,以解除她的烦闷,音响里面传来The Eagles(老鹰)乐队的歌曲《hotel california(加州旅馆)》。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
Cool wind in my hair.凉风吹过我的头发。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抬头遥望远方,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我看到一丝微弱的灯光。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这里也许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Some dance to remember ! 有人翩翩为回忆!
Some dance to forget ! 有人翩翩求忘却!
Last thing I remember.我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I was running for the door.我拼命跑向大门口。
I had to find the passage back.我必须找到来时的路。
To the place I was before.回到我过去的地方。
“Relax”,said the night man.守夜人叫我放宽心。
“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我们天生受诱惑。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所以,你想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但你永远都无法摆脱!
依偎在本喻身旁的那种温馨触觉像潮水般涌来,眼泪滚动着酸涩流下来,无意去擦拭,任由它打在衣襟上,翻滚下滑,终于浸入在棉质裤子的纤维中,失去了踪影,只融合汇集成一片润湿。清晨的阳光洒进车窗,羚羊与狮子相继从睡梦中醒来。林先生不厌其烦地讲解着蕴藏在非洲草原中的那份生命力与朝气,解析这个全球最富饶的动物天堂,最原始自然的环境中,这些最狂放野性的动物每日皆上演的生存的意义。若柔强制自己出于礼貌回应他的热情,但仍心神恍惚,眩晕着在后座恹恹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