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廷格尔博士访问记(1)

初秋的柏林,被秋树、秋花点染着。街旁高大的栗树,结出油亮的果实。包裹果实的绒壳正在张开嘴巴,吐出孕育已久的种子。奇怪的是,掉落下来的油亮硕大的栗子,竟很少有人捡拾,一任汽车轮子把它们碾成白色的粉末。原来在德国,栗树的果实分为可食和不可食两种。路边高大的栗树,果实一般是不可食的。而可食的栗树,大多由人工培育。尽管不能食用,可自然掉落的栗子,油亮亮的非常招人喜爱,我忍不住拾了许多回家。直到离开德国,我也没分清哪种栗树的果实可食,哪种不可食。

同艾廷格尔博士会面,是几个星期前就约好的。博士是原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国际联络部的干部。1990年后,他积极参加左翼活动,是左翼党的活动分子。更使我感兴趣的是,他曾经是统一社会党总书记昂纳克的中文翻译,参与过许多中国和民主德国之间的交往,是一段珍贵历史的见证人。

我们会面的地点,是在亚历山大广场附近的一个餐馆。用中国人的话说,它是家老字号,经营传统的普鲁士风味。博士知道我留学德国的目的,是研究苏联东欧国家失败的原因,因此是有备而来,侃侃而谈。我们的谈话,是从中国和民主德国的关系开始的。

博士告诉我说,从1961年开始,中德关系就一步一步变坏了,到文化大革命是最低点。博士说,东欧国家当然是以苏联为领导。东欧国家对中国内部的发展一直持批判态度。当时东欧国家各党针对中国所进行的分析,有一个专门的合作机制,这就是,由各个党的对外联络部的领导和一些政治学家、汉学家参加,专门对中国问题进行研究。这个研究机制或联合会商,是定期举行的。一般是一年一次,有时一年两次。一般由东欧各国的中央联络部副部长率团出席。会谈中,各党共通使用的语言是俄语,我们也部分地翻译成德文。在当时,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个会商机制和它产生的材料的存在。现在,它们都收藏在联邦档案馆统一社会党的档案中,是联邦档案馆专门设立的卷宗,包括从1967年到八十年代初的大约二十年形成的档案。直到中国实行改革开放,这个会商机制才停止了。在这些会商里,我们讨论研究了中国的国内政治、外交、军事等情况。比如中国同美国关系正常化问题,就是一个主要的分析研究题目。博士说,这些会商当然都是以苏联为主导的。但每次会议后,我们参加人会写报告给党中央。

博士告诉我,他1976年到北京,在民主德国驻中国大使馆任参赞。这是他到驻华使馆的第二个任期。博士说,当时统一社会党对中国国内的新发展非常关注。我们一些专家提出了有关中国形势发展的新看法,总书记昂纳克听后很感兴趣。昂纳克对中国同西方尤其同美国的接近,是很不满意的。他认为,中国这样做是危险的。但从1981年开始,他改变了看法。正是从那时开始,两国的大使馆谋求同对方同行进行接触,讨论一些问题,讨论是否有改变关系的可能性。当时,我的一个在党中央工作的同事到了中国。他花了五个星期进行考察,回来写了一个报告给党中央,认为中国正在发生许多新的变化。大约同时,你们中联部的一位同志也来民主德国和其他东欧国家访问。就这样,一步步地我们双方提高了接触的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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