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不能作为稳定结构

曾经想,嗯,这世界上若没有嫉妒这种情感,那会是怎样一个情形?

有一阵子,我非常紧张于周末怎么分别安排和戴安以及M的见面。

首先,她们都乐于见到我,甚至有某种一定要见到我的需求,一旦不答应或答应得不痛快,都会导致一通哀怨的电话直拨过来,呵斥个一刻钟以上;其次,她们彼此并不乐于见到对方,并且在不同程度不同语境下表达了这个意向。

“我觉得吧,她太show了,level高的人不会这么show的。”这是戴小姐对M小姐的评价。

“她好像很喜欢为别人安排这安排那,你受得了吗?”反过来,M小姐也会不待见戴小姐。

分析一下,M高谈阔论全球经济和政要会谈,而戴安轻言细语只谈情感纠结和个人哲学,气场原本就相当矛盾,让她俩成为朋友差不多是不可能的任务。几次让人筋疲力尽也吃力不讨好的三方会晤之后,我学乖了,开始小心翼翼故意错开和她们各自的腻歪时间。当然,由此而来的内耗会逐渐上升,比如说在谈话中都要避免触及敏感称谓和关键字眼。

累到快要死。

纰漏依然一个个冒出来。倘若因拒绝了戴安的逛街邀约,却随同M参加艺术展开幕,或推了M组的局(一般是饭局酒吧局顺延至K歌局),为的是和戴安一起见个有希望发展成知交的客户,事后(这一点很要命)又十分龟毛地被另一个人得知,我便在接下去几天惴惴不安,心情惶恐。

一个叫做“嫉妒”的小魔鬼,暗暗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窜动。

照说这是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才会受到的礼遇,我却在这一年时间里遍尝其间种种、五味俱全。想想,是灾难更是幸运。

“嫉妒”来到世上,原就不是聊胜于无、仅仅作烘托风花雪月的装饰品。这种存于人类情感系统中已经很多年、伟大而又不失渺小的部件,就其本质来说,乃由繁衍本能所带来,更多的意义是为种群利益最大化而设置。在远古,男人的嫉妒可能有利于基因传递的“正确性”,敦促他驱逐情敌,确保自己不用为别人抚养后代;而女人的嫉妒则更多用于赢取可靠的保护,不用和别的女人分享来自男人的资源,从而更好更充裕地一起抚养后代。

日本有个搞脑科学的人叫高桥英彦(Hidehiko Takahashi),曾经针对这个话题做过脑电波方面的考量,他在发表于《科学》(Science)杂志的论文指出,大脑中嫉妒引起的神经反应会因性别而出现明显的差异: 男人的脑袋伸进去,检测出的兴奋处在扁桃体和丘脑下部,而女人会换到后颞上回间沟。

那么,这之间有什么不同以及能作何解释呢?

按照现有神经学体系的一贯看法,扁桃体和丘脑下部等部位的睾丸激素受体非常丰富,涉及性和攻击等行为;而后颞上回间沟部位涉及察觉意图、欺骗、信赖和冒犯社会规范。从这些痕迹,不难发现,嫉妒在男人身上引起的可能是用暴力去占有对象或殴打情敌的冲动,这乃是出于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基因遗传受到了干扰而可怕地沦为为别人家养孩子;而在女人身上,道德评判的意味加重,她将更加努力而纠结地思考能不能共同担当家庭重责这类长远问题。

我们不得不再一次承认: 女人,是情感的动物。

而女人对于情感的敏感和对于情感质量的要求,正正说明了为什么我可爱的两位女朋友之间会出现因争夺我这么一个没有可能与她们共同承担后代的人而起的互相不爽——从古到今,她们为争取各种各样的联盟而陷入竞争的倾向或说习惯,都远远大于另一个性别,这种认真从未曾改变。

更为有趣是,这种不相容还可以用一种“隐性攻击”理论来解释。根据最新的资料,来自2011年3月《心理科学》(Psychological Science)期刊的一个研究,即在探讨女性用结盟方式排斥自己不喜欢的同性这一天性——从她们的儿童时代就存在,而且比男性要强烈得多。以玛利学院的心理学家乔伊斯·本南森(Joyce F. Benenson)为此设计了一款游戏,参与的有男有女,三人为一组,奖励是一些现金。倘若一开始没有特殊的规则设定,那么男性完成的情况和女性完成的情况差不多: 有的单独搞定,有的找搭档来推进。但是后来加进了一个环节,就是告诉玩家说如果ta找人合作而且完成了任务,那么第三个人就出局,结果发现女性玩家找人结盟的比率远远高于男性。

谁说女人的攻击性不如男人?她们只不诉诸打打杀杀罢了,但“社交排挤”是她们可以用得更好的一项手段——研究者最后如是感慨。看过《绯闻女孩》的人估计此刻都在点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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