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罐非罐(6)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敲门,随口喊了一声请进,也没起来。我睁眼看了一下,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纤细的女人,穿着一件火红的风衣,手里提了一个很大的包。我恍惚着,从床上探了一下身,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我惊得“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路?你怎么来了?”我惊讶道,因为来人正是伊山羊的老婆——卢路!

她把食指放在嘴巴上朝我“嘘”了一下,走到伊山羊的床前,把包放到地上,皱着眉头看了她老公一眼,扭头有些责怪的低声跟我说道:“你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

“好久没见了,就喝得多了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奇怪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的?”

“有烟没?”她朝我伸出手,在灯光下她的脸色很白,却又画了很浓的妆,两颊上的腮红抹得有点过分。我记得以前她是个挺素雅的女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她,又自己叼了一支,打着火之后递过去。她把头凑过来把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回答我,而是扭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伊山羊,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小路?”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事儿跟她坦白了,毕竟那是他老婆,但是我又怕吓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于是拿起电话朝她晃晃,“你电话换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扭头朝我喷了一口烟,突然格格笑了一声,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我头皮突地麻了一下。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笺,用口红在上面写了一个号码,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五个血红的数字——87201。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我还躺在病床上。原来做了个梦,我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心想,太真实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睛看了看对面病床上的伊山羊。他依然还在昏睡,没有要醒的意思。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腿,关节有些酸痛,头也昏昏沉沉的。我开门出去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到楼道里抽了一根烟,才觉得略微舒服了一些。

回到病房,伊山羊仍在昏睡。我打开病房的窗户,外面的冷空气吹得我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这时候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稀里哗啦进来了一群人。我扭头一看,是一个老大夫领了一群年轻的大夫来查房。

我赶忙走过去。大夫从眼镜片上面看了我一眼,拿着病历指了一下床上的伊山羊,问道:“病人一直没醒么?”

我说没有,然后他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走过去伸手扒拉了一下伊山羊的眼皮,又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跟我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让他自己醒了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及时跟大夫沟通。”转身领着那群年轻大夫出去了。

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伊山羊没事了。我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叫了他几声。他还是昏睡着没有反应。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回想着刚才那个梦,看着伊山羊的iPhone 4上面的那行数字,心里若有若无地好像抓住了点什么,87201?我忽然想起那本日记,那上面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于是伸手在伊山羊身上翻了一下,没有,我明明记得在饭店把日记本还给他了,难道丢了?

我拿出电话,找到小兔的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很久,那头才接电话,“谁啊?讨厌,这么早打电话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她在那边懒洋洋地抱怨着,听声音像是刚醒。

“小兔,是我。”

她听到是我的声音,有些不情愿地问道:“铁师傅,什么事啊?找我姐啊?我姐昨晚没回来。”

我听到她说罗玉函昨晚没回家,心知有点不妙,赶忙追问道:“你姐没回家?去哪了?”

“我哪儿知道啊?可能是去她男朋友那里了吧?”小兔的声音有些促狭。男朋友?罗玉函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心里变得无比酸楚。

“怎么啦?这会儿知道难过啦?早干什么来着?”小兔听我没说话,在那头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

我没心思再跟她说别的,就让她一会儿去店里帮我找找那个日记本。

她说没见着,应该不在店里。因为要是在店里的话肯定昨晚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拿了。我们那桌最后是她带人收拾的,没有发现什么日记本。她说一会儿再去帮我找找,然后又继续道:“其实,我姐那个什么……”

我赶忙打断她的话头,说:“没事儿,祝她愉快。”我心里酸酸地把电话扣了。我觉得祝她幸福这句我说的特悲壮。她终于还是没有等我,我开始有点讨厌起自己的怯懦来。这么些年了,我虽然没有明火执仗地追求她,可我总以为她是知道我的意思的,我一度以为她也喜欢我,可现在才知道,我竟是如此自以为,如此可笑。

她有了男朋友了么?

我心里只剩下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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