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劳鱼爷费心了。”罗玉函眯着眼睛神色有点不冷不热的,她又一指伊山羊,“我还不知道您还有这么富贵的朋友,那您什么时候把欠小号的帐给结一下啊?”
“嘿,老鱼,你丫还该人钱呐?你这可太不应该了哈。”一边的伊山羊一听,又来劲儿了,跳着脚地往前挤,“妹妹你放心,这事儿包小太爷身上了。”
“那可多谢伊大哥了。”罗大掌柜笑眯眯地朝伊山羊点点头,回头跟站在门外露着半拉头朝里面瞅的小兔说道,“你还不快去把鱼爷这几个月在这里签的单子都拿过来算算?”
小兔飞也似的跑了。
我回头看着伊山羊气得直咬牙,拿手指戳了他油光闪亮的大脑门子几下,低声骂道:“你你你你你你……你大爷的!”
“噗……”罗玉函可能是看我戳得好玩,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一弯腰,一个圆形的玉瑗〔1〕从她胸前掉了出来,用一根红绳儿穿着挂在脖子上荡来荡去。我一瞥,觉得那东西有些面熟。
我顾不得再跟伊山羊较劲,指着她胸前那个玉瑗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她一看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口,红着脸“呀”地一声,捂住了低领衫领口露出来的一抹雪白。
我见她误会,也顾不得解释,走到她身前,伸手抓住那玉环。罗玉函又羞又急,低声斥道:“你干什么?铁鱼你个臭流氓,你怎么这样啊?”
这时,小兔正好急匆匆地跑回来,手里抱着一堆账本,一推门,就看到我手伸在她姐姐胸前,一时有些发愣,支支吾吾地问她姐:“姐,这个还算么?”
我伸手把她拨棱到一边,说:“还算什么算,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姐姐说。”
“噢。”她撅着嘴巴一摔门又跑了。
伊山羊在一边都看傻了,举着大拇哥放不下来。我没理他,直接从她脖子上把玉瑗摘了下来。罗玉函见我摘,也没阻拦,由得我。我拿着那东西在灯下晃了晃。
这个玉瑗由两个圆镯组成,一个略大的玉瑗套在里面一个小一号的玉瑗上,周身刻了一些螺旋状的花纹。大小环是一个整体,是用一整块上好的和田玉石雕刻出来的,精美绝伦,只是上面多了几朵枣红色的色块。我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并不是玉石本身的皮色,而是很老的沁色。从包浆程度来看,这件东西并没有那种一般玉器长时间与人体接触而呈现出的特有光泽。
“你这东西到底哪来的?”我看了一眼一脸愠怒的罗玉函,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我买来的。”她没好气地看着我说,“难道还是捡的么?”
我朝伊山羊招了招手,他一脸贱笑地走过来,暗中朝我举了个大拇哥。我打掉他的手,问他:“你认识这件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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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扭丝纹瑗嘛。”伊山羊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奇怪的?这类东西,潘家园儿有的是。”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再看看!”
他伸手拿过去,在灯下照了一下,大惊道:“靠,是真的!”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跟我说:“这好像不是院里那件儿。”
“废话,当然不是。”我指着上面那些枣红色的沁色说道,“院里那件没有这个颜色的沁!更不可能戴到她脖子上去。”
他接过去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些吃惊:“这东西还带着土腥味儿,是出土没几天儿的东西。”
“难道现在到了战国神器满天飞的地步了么?”我狐疑地看了一眼罗玉函,又问她,“是谁卖给你的?”
她眼神突地恍惚了一下,忽又变得冷冰冰地朝我说道:“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这东西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谁也没规定我有个东西非得告诉你。”然后,她一把从伊山羊手里把玉瑗抢了回去,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赶忙拦住她,急声说:“玉函,你知道你这件东西是什么吗?”
“玉扭丝纹瑗啊,”她眯着眼睛看着我,“你们刚才不是说了么?”
“没错!”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而且是一块带了血沁的战国玉扭丝纹瑗。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国宝,可谓之神器,故宫博物院就有这么一件。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
“我当然知道它是真的,要是假的我还买它做什么?”罗玉函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又似笑非笑道,“我是一般人么?”
“玉函,我不是开玩笑。”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若是你实在不方便讲明这东西的来路,我也不问了。但有一点,这件东西还带着尸气,你以后不要再戴在身上。”
“干吗听你的?”她耀武扬威似的把手里的玉瑗麻利地套在脖子上,眯着眼睛说道,“这跟你鱼爷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管我?”然后一甩手,转身走出了我们的包厢。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关上了门,消失在视线里。伊山羊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说你小子一直一个人过呢,枉费我跟小路还替你操心,原来这是惦记着大鱼呢!”
我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说道:“别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朋友。”
伊山羊掐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学罗玉函:“这跟你有啥关系,你凭什么管我……”我扬手作势要打,他赶忙嘿嘿笑着躲到一边。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沉闷,我再也无心喝酒,忧心忡忡地说道:“方才那个东西不简单,上面还有血沁,而不是土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