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很有一种冲动,想要绕到他的面前,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现在的光线又不好,反正就算看了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如果开灯的话还要浪费电,电费好像要涨价了……
我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体却像是摆脱了中枢神经的控制,掌握了自主权。
迈前一步,张开双臂,我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苍梧。
他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强健,凸出的肩胛骨硌得我的脸颊隐隐作痛。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清晨林间的浅香。
苍梧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即渐渐放松,用掌心覆盖了我的手背,凉凉的。停顿几秒,然后轻轻一叹:“小蔷,你的习惯,也没有改。”
我的大脑被这句话刺激得一哆嗦,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连忙撒手,后退,我干笑:“你吃的那些肉难道都长到骨头里去了吗?真是浪费粮食啊……”
苍梧转过身,看着我,即便在可视效果不咋地的条件下,他的两只眼睛仍然黑亮黑亮的。用一句经常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话来描述就是,跟黑曜石似的,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长啥样……
他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下巴尖,慢慢俯身,前倾,鼻端所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我的脸上,有些痒。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突然想起那个高三毕业后的傍晚,蝉鸣阵阵彩霞满天,有人对我说:“阿福,你的初吻是我的,所以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一辈子,原来只有五年。
“那什么……”我用两只手撑在苍梧的胸前,脑袋猛地往后一仰,“你们老虎圈叉的时候,姿势有我们人类这么丰富多样不?”
“……”
苍梧再度黑线,准确地说,是黑面。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地唇角上挑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边摇头边轻笑:“你们……我们……你啊,你啊……”
然后,他就变身了……
瞪着裹在神经病制服里的小正太,我老泪纵横。
就算刚刚被勾引得确实有了点儿奸情的感觉,现在也通通变成了最纯粹的母爱。
我蹲下,摸摸小老虎的头:“现在好像不适合再继续跟你讨论姿势的问题了,对吧?”
苍梧微微皱了皱眉毛,总算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表现的那么抗拒。看来,被摸着摸着也就摸习惯了,接下来似乎可以尝试摸摸老虎的屁股……
“我有些累,要睡一会儿。”
他丢下这句话,就自己爬到沙发上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本想喊他起来换身合适的睡衣,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想必,这趟的确是累得不轻吧……
帮苍梧掖好被角,顺便捏了捏他那粉嘟嘟的小脸吃把豆腐,我走到窗前。
天边曙光初露,路上开始有三三两两晨练的人。
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也许,那个跟我死磕了整整一年的梦,等不到成为“月经梦”就已经彻底完蛋了。
是因为那场烟花,还是因为那颗露水,暂无定论。
将窗帘仔细关紧,我回屋补觉。
苍梧的这“一会儿”是整整五天五夜,没吃没喝没醒,甚至连个身都没有翻过。
我一度怀疑他已然睡死,但是拿根从羽绒被里揪出来的白毛放在他鼻子下面时,还有明显的晃动,按照电视上那些太医们的理论证明他暂时还没断气,于是我也就放下心来不再答理。
反正传说中的神仙们随便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几十年,只要这只老虎睁眼的时候,这栋建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大楼还没被拆迁就行。不过或许由于他的保佑,此楼会扛住拆迁办的猛烈攻势,而成为我国新一任的“史上最牛钉子户”也说不定,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命活到那一天,成为不明真相围观群众中的普通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