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阳光虽炽,但书房内略显昏暗。瑞宝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那是小厮用化了薄荷的水泼洒地面之故。她定定神,透过昏暗的光线,眼前的一切仿佛泛黄的古旧字画。
颜琛就坐在乌木案几之后,与往日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
情,似乎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从未改变。
瑞宝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现在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痛苦分毫,她只希望再也不要看到哥哥那张令人发寒的脸……
云槿却静静地盯着主位上的颜琛,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颜琛仍是不动声色。他的双眼极黑,不似云槿那样温暖灵动,略显妖异,而是沉静神秘、黑如浓墨,仿佛上好的墨玉。而他此刻的神情,就如墨玉一般,怎么也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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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侧站着颜大总管,看见瑞宝回来,激动道:“二公子,这真是活着的三小姐哎!”
众人差点没站稳。
颜大总管说完,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便恢复了往日的棺材脸:“咳咳,颜豚,还不给三小姐和这位公子看座?”
颜豚刚应一声,瑞宝立刻颤声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自家兄长清冷的嗓音传来:“这位是云槿云公子?药材铺云掌柜的独子?”
他一开口,殿内立刻安静下来。有的人就是这样,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容任何人侵犯。瑞宝面对颜琛,只能保持不颤抖的姿态站着,就等云槿开口了。
云槿沉默片刻,道:“正是草民。看来,二公子已将草民查得清清楚楚。不错,当日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就是我。”
瑞宝差点没喘过气来。云槿是她见过的认罪态度最坚决、认罪速度最迅速的一位。
颜琛敛眉,淡淡道:“你倒是个爽快人。”
云槿瞥了一眼瑞宝怀中的胖鸽子,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色:“二公子已经查清楚了草民的祖宗十八代,草民还怎敢造次。”
颜琛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就请云公子告诉我,你夜探颜府,到底所为何事?”
云槿朗声道:“那日,草民仗着自己有些本事,便夜探颜府,想偷些东西出来。哪知正巧在桃树旁遇见颜三小姐,便顺手掳了她做了人质。这三日,并不是颜小姐不想回来,而是被草民拘禁,出不得大门一步。直到昨日草民见到那只信鸽,这才将颜小姐送回。只盼二公子看在草民从未伤害颜三小姐的分上,放草民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众人皆议论纷纷。而瑞宝闻言,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槿。
饶是她再缺心眼,却也明白云槿话语中的意思。可他此时又何必为自己开脱?虽然当初云槿确实逼迫她领路,但后来出府却是她硬扒着云槿不放手的。就连回府,也是他和顾逵架着自己回来……
他不会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些年,进入颜府能全身而退的,你是唯一一个。可惜——”颜琛森然道,“你不该动我的妹妹!来人,把他拖下去!”
颜豚便上前扣住云槿左臂,硬生生将他拽了个趔趄。云槿平日里纤尘不染,此时双目暗淡,那张白玉般的面容也染上一抹灰色。他本身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模样,咬紧嘴唇强忍疼痛的神色越发显得触目惊心。在场侍女皆不忍再看,颜小珍更是揉着帕子,满面焦急。
瑞宝脸色也有些发白。云兄带她出府,并未对她做出任何伤害之事,根本罪不至死。她忍不住求饶般地叫了一声:“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