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苏家良辰(3)

说着手指挑开一卷画轴,画卷摊开在桌子上,我探眼过去一瞧,顿时心沉了沉,那长眼妩媚的女子浓妆艳抹,穿了件半透明纱衣,姿态撩人,实在很像六姐给我看的画册上的主角,只是面目上的神色多多少少与我相似罢了。

竹林吹箫,头脑中闪过那一幅令人哽咽的画面,我抬头看了看苏良辰,心虚的脸上一紧。我想,我这辈子对箫这种高雅乐器的低俗品论,一定是从六姐的那本簿册开始,看来屠户的女儿果然粗俗,比如六姐,还有我。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画像上敲了敲:“这是许招娣小姐,没错吧?画的真不错呢,这身衣服更是锦上添花,只是七小姐本人看起来有些严肃罢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外公这么痛恨媒婆,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让人倍觉可恨之外,她们尤其更会搬弄是非,指鹿为马,像青楼老鸨一样把面目全非的我推给每个男人,而后戳破牛皮之后的凄惨尴尬,都还给我一个人承担。

见我不说话,苏良辰笑笑,一边卷起画轴一边闲聊:“马婆子说你最适合我,是因为你家是世代屠户,我家是世代做棺材生意的缘故吗?或许有点道理,一个杀生害命,一个送灵魂归安,却有门当户对之意。那许小姐怎么看?对我还可满意?”

我梗了梗,胡言乱语起来:“所谓英雄不问出身,富贵当思原由。只要不做作奸犯科之事,凭自己本事富贵,又为何非要计较到底是做的哪一行业呢。”

“难得许小姐不嫌弃我苏家家业出处,如此识得大体,懂事聪慧,无行业歧视,实在甚得我意啊。来,吃菜。”

我嘴角抽了抽,夹了一根茄条,试探问道:“苏公子可知我家里的情况?”

苏良辰抬头,俊眸眨了眨,顺流的答:“病母卧榻,老父持家,哦,对了,还有个待嫁的姐姐……”

嘴角再抽:“我们许家女儿有七个,幼弟以后要读出考举,王府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外公的意思是想招上门女婿,以便将王家几代屠宰秘技全部传给他,用来发扬光大,世代相传,您看……”

“上门女婿?那就是说,到时候要由许七小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在下?”

我感到我嘴角的肌肉已经失去控制,颤抖难抑:“其实……”

话还未说完,只听苏良辰言语十分愉悦:“倒插门也不是不可,苏某也非被世俗所局限之人,只是……”

“公子,吃菜……”我利落的把茄条准确无误的甩进他的碗,脸上有着最真诚的笑容。

这一顿饭吃得我胃巨疼,我走到楼下的时候,看见苏良辰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朝我挥挥手,灿烂一笑:“许家七小姐,请帮苏某给令姐带个话,问一句:六小姐还否记得当年大明湖畔,那个失足的夏雨荷?那七小姐慢走,我们后会有期。”

我后背一冷,有种被捉弄的感觉,这厮真是与上天无两,地下无双的许来娣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真是出师不利,下次出门一定要翻黄历才行。

我维持着文雅的迈步方式,却是用脚下生风的速度,保持姿态尚好,逃离原地。

轿子停在巷子里,冬儿见我身形如飞的疾步走来,赶紧上前:“小姐,如何,那苏家公子可还如意?”

我撩开帘子扶了扶酸麻的嘴角:“快打道回府,苏良辰这等妙人,我一定要十万火急的把他郑重的介绍给粗俗且放荡不羁的许来娣,不然太暴殄天物了。”

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暗,走到半路还遇到王府的家丁老周,老周说,奈良县最近不不太平,夜里有采花贼入户,一些良家妇女被调戏,也有黄花闺女被玷污,事态之严重,足以让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人人自危,外公不放心我带了冬儿出门,一定要老周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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