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假面舞会(4)

“我有个弟弟想学围棋,可否帮助指点他一下?”

我略为失望:“我自己也是初入门,我可以教他基本技巧,下棋靠天赋,不用师傅。”

“陆同学太客气了,”她笑,“谢谢,我让他跟你联系。”

我点点头。

她娇俏地再道谢,摆摆手,走了。

我永远记得那天阳光普照,树叶的影细细碎碎,映在她身上……那个情景,如一幅照片般长印我心。

她弟弟来过我家数次,小子非常聪明,一学即会,一会即通,一通即精,把我杀得片甲不留,弑师后就不再来了,我倍增怅惘。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裘莉。

我尚未毕业就往加拿大去念书,继而升硕士。暑假回来,听说裘莉结婚了。嫁的是一个商人,姓殷。

我又到异国去念博士。

冰天雪地中老想起裘莉南国女郎的风情,但她总是别人的女郎。

再回香港的时候,我已35岁,事业小有成就,任皇冠化工厂的副厂长。商界人士抢订皇冠厂的产品。

仇家强已是有名气的建筑师,一天他来看我。“小陆,他们都说皇冠厂有个化学工程师是中国人,我听他们形容就疑心是你!15年不见,可好?”他笑问,“结了婚没有?”

“没有。”

他眨眨眼:“聪明人。”我答不出。“你呢!”我问。

“结婚很久了,3个儿子。”他说,“你必须到舍下吃顿便饭。明晚如何,可千万要把女朋友一起带来,我顺便再约几个旧友。”

“我没有女朋友。”

“呵?”他一怔,随即笑道,“刚回来,我替你介绍。”

我说:“你仿佛很有办法似的。”

“你仍然是那么沉默寡言、孤芳自赏,小陆,在大学时期,人人都说你冷僻到极点。”

“是吗?”我诧异,“我自己认为我做人最随和不过。”

“嘿,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仇取笑我。

赴约的那日,我见到大学同班的大部分同学,仇家强简直为我开了一个盛大的宴会。

华国坚,邱志盟,他们全在,但我没见到裘莉。

人家的太太有什么好见呢?我问自己,但她也是我们的同学,仇家强应当邀请她。

女宾不少,但没有熟面孔,十来名年轻的姑娘花蝴蝶似的穿插在客人当中,然而我格外想念当年的裘莉。

我捧着杯子独自坐在角落。仇太太知情识趣,过来招呼我,陪我说话。

“怎么?看中哪一位小姐没有?”

我有点腼腆:“都任我挑吗?”

她笑:“哟!年轻有为的厂长兼总工程师,又从来没结过婚,那还不成了香饽饽?”

我忽然对仇太太透露心声:“人不如故。”

她诧异问:“故人是谁?”

“大学同学。”

仇太太说:“陆,我不是倚老卖老,借着仇家强的交情来教训你,你那故人今年怕也35岁左右了吧?岁月不饶人,35岁的女人已经非常苍老难看了,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回事。你很久没见过她了吧?”

我微笑:“1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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